梨园里 第374章 陷入危机的桑宁（二）

圆姐心中焦急，但面上丝毫不露。她伸手，温柔地将桑宁额边被冷汗浸湿的碎发拢到耳后，语气充满了心疼：“这孩子，平日里胆子不是挺大的，怎么吓成这般模样了。”她抬眼看向自己的心腹：“春桃，去给你宁主子倒盏温茶来，定定神。”

春桃应声刚要上前，一直密切留意着这边的梁顺却抢先一步，躬身笑道：“李主子，万岁爷吩咐了让奴才伺候二位格格，这等小事奴才去办就是，不敢劳动春桃姑娘。”他目光扫过春桃，带着一丝警惕。

圆姐心中冷笑，果然，梁顺是怕她借机遣春桃出去传递消息或做别的手脚。她面上却露出感激之色：“如此小事，怎好麻烦公公亲自去？”

梁顺态度恭敬却坚持：“奴才的本分，不敢称麻烦。”

圆姐顺势点头：“那就多谢公公了。”

梁顺这才转身快步出去备茶。见他离开，圆姐心下稍定，立刻对春桃使了个眼色，声音略提高些道：“春桃，小梁公公辛苦，你且去门口候着，接应一下，别让公公找不到路。”

春桃心领神会，立刻应道：“嗻！”便退到了房门处守着，既能观察外间动静，也能在必要时阻拦或传递信息。

屋内暂时只剩下圆姐和桑宁，以及不远处背对着她们正在低声询问唐嬷嬷等宫人的玄烨。圆姐趁机将桑宁的头轻轻拢在自己怀里安抚道：“宁儿不怕了，皇上在这儿呢，定会查清真相，没事了，没事了。”

她一边说，一边敏锐地观察玄烨那边，见他注意力暂时被唐嬷嬷吸引，立刻低下头，嘴唇几乎贴着桑宁的耳朵，急促而轻微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桑宁靠在她温暖的怀里，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用气音颤抖着回答：“她……她叫个小太监传话……说是有要紧事，必须在出宫前告诉我……”

“什么事？”圆姐心提到了嗓子眼。

桑宁极轻地摇头，带着哭腔：“我……我刚来没多久，坐下还没说几句话……她就……她就突然捂着胸口，直直地倒下去了……我……我都没反应过来……”

圆姐心中飞速盘算，情况比想象的更糟，完全是死无对证。“眼下你继续装傻充愣不是办法，必须开口。等会儿皇上再问，你就照实说，但别提具体什么事，只说她说些旧事，然后突然倒下。”

桑宁的声音充满恐惧：“可……可房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没有证据证明我的清白啊姐姐！”

圆姐握紧她的手：“那个传信的小太监！找到他，或许能问出些什么。还记得长相吗？”

桑宁绝望地摇头：“是个眼生的小太监，低着头，只说他是钟粹宫当差的，传完话就走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春桃清晰的声音：“梁公公，您辛苦了，茶壶给奴婢吧，奴婢呈进去就好。”话音未落，春桃已经端着茶盘走了进来，梁顺紧随其后，目光如炬地扫过相拥的姐妹二人。

圆姐立刻恢复常态，轻轻拍着桑宁的背，抬眼对梁九功道：“有劳公公了。”

梁顺弯腰：“奴才分内之事，李主子折煞奴才了。”

恰在此时，圆姐怀中的桑宁突然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压抑的呜咽声：“姐姐……我……我怕……”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近处的梁九功和那边的玄烨听到。

圆姐心中一动，立刻配合地露出惊喜又心疼的表情，捧起桑宁的脸：“宁儿！宁儿你能说话了！别怕别怕，姐姐在！”她一边安抚，一边用眼神快速示意桑宁按计划进行，同时不忘用口型无声地强调：“找太监！”

桑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继续抽泣起来。

这边的动静果然引起了玄烨的注意。梁顺早已眼疾脚快地凑到玄烨身边低声禀报。玄烨转过头，目光复杂地看向这边。

梁九功随即走过来，恭敬道：“李主子，万岁爷宣您和钮祜禄格格过去问话。”

圆姐深吸一口气，柔声对桑宁说：“宁儿，好些了吗？皇上要问话，我们把看到的告诉皇上，皇上一定会为我们做主的。同姐姐过去，可好？”

桑宁依旧抽泣着，没有说话，却顺从地点点头，任由圆姐搀扶着，一步一挪地走到暖炕前。

圆姐向玄烨行礼：“皇上，宁儿方才吓丢了魂，现在总算能开口说话了，只是还惊惧得很。”

玄烨的目光落在桑宁梨花带雨且惊魂未定的脸上，语气缓和了些，但仍带着威严：“桑宁，你既已回神，就将你进入这屋内后，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告诉朕。叶赫那拉氏是如何出事的？”

桑宁抬起泪眼，声音颤抖，断断续续地说道：

“回……回皇上……今日一早，有个……有个眼生的小太监来传话，说……说婉仪姐姐想在出宫前，有要紧事告知臣妾……臣妾就来了……进来后，婉仪姐姐就让臣妾把伺候的人都遣了出去……她叫臣妾坐近些……然后……然后就说起了些往年刚入宫时的旧事……说着说着……她……她突然就……就捂着心口，脸色变得好难看……直直地……就倒了下去！呜呜呜……皇上，臣妾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她就倒下去了！”她说到最后，又害怕地哭了起来，情状可怜。

玄烨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立刻追问：“传话的小太监？是何模样？哪个宫的？”

桑宁抽噎着摇头：“臣妾……臣妾不认得，是个生面孔……低着头，慌慌张张的……只……只说是钟粹宫当差传话的……”

玄烨眼神一厉，立刻下令：“梁九功！即刻将钟粹宫所有太监，无论大小，全部给朕聚集到院子里！让钮祜禄格格一一辨认！”

“嗻！”梁九功领命，立刻转身出去安排。

屋内的气氛更加凝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桑宁身上，也聚焦在即将开始的辨认上。那个神秘的小太监，成为了洗刷桑宁嫌疑的关键，也成为了揭开婉仪死亡真相的唯一线索。

圆姐紧紧握着桑宁的手，心中默念，希望这个太监真的存在，并且……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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