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传奇 第43章 瓶颈与点拨

自百花楼归来后，一连数日，云逸白天在武选司依旧与那堆积如山的卷宗苦苦周旋，晚上回到云府，便雷打不动地运转《铁血炼神诀》与《基础炼气诀》。

他能清晰察觉，白天功法一刻不停的自动运转，再加上晚上不断地修炼，他体内丹田气海之中，那股融合了灼热刚猛与温和醇厚的真气，已然充盈鼓荡，宛如一个蓄满水、随时可能溢出的池塘。

然而，那道通往六品不破境的无形屏障，依旧坚如磐石。

无论他怎样尝试引导、冲击，那盈满的真气在触及体表的瞬间，就像撞上一堵无形的弹性墙壁，骤然回弹、溃散开来，根本无法稳定地外放分毫，更别提形成护体罡气了。

这种近在咫尺却始终无法突破的感觉，如同百爪挠心，让他烦躁不已。尤其是在这危机四伏的京城，实力每提升一分，便多一分自保与破局的把握。王元奎的试探，百花楼里察觉到的暗流，都让他对力量的渴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烈程度。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夜深人静，云逸又一次冲击瓶颈失败后，有些泄气地收功，眉头紧锁。他回忆起徐锐大将军在校场上随手一挥，血色罡气凝而不散、宛若实质的场景，心中愈发困惑。“我的真气明明已然足够充盈，神识也远比寻常七品强大，为何就是无法外放？”

这种修炼上的滞涩感，比他面对千军万马时还要令人感到无力。

翌日散衙后，云逸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径直前往镇北侯府（原徐锐在京府邸）。他递上名帖，表明有修行疑难前来求教。不多时，便被引到了侯府的后院练武场。

徐锐并未身着官服，只是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劲装，正在场中缓缓打着一套看似平淡无奇的拳法。他的动作舒缓，却隐隐带动着周身气流，给人一种如山岳般沉稳厚重的感觉。见到云逸，他收势而立，目光如电般扫来。

“遇到瓶颈了？”徐锐开门见山，声音沉稳有力。

云逸躬身行礼，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苦恼：“大将军明察。属下近日修炼，感觉体内真气已然盈满，神识也能清晰内视、外感，可每每尝试真气外放、冲击不破境时，总觉得隔着一层无形壁垒，难以跨越。不知问题出在哪里，还请大将军指点迷津。”

徐锐闻言，脸上并无意外之色。他走到场边的石凳坐下，示意云逸也坐下。“修炼之道，尤其是关键瓶颈的突破，并非一日之功，更不是单纯的真气积累就能水到渠成的。你可知，何为‘不破’？”

云逸思索片刻，答道：“真气外放，凝练成罡，护持己身，刀剑难伤，即为不破。”

“说得没错，但只知其表，未明其根。”徐锐微微颔首，又摇了摇头，“真气外放，看似是境界提升的标志，实则是对自身力量掌控达到一个新层次的自然体现。你感觉真气盈满，这很好，但这‘盈满’，只是基础中的基础。”

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不见他有何动作，一缕凝练如实质的血色罡气便悄然浮现，在掌心之上三寸之处缓缓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

“你看我这罡气，与寻常真气有何不同？”

云逸凝神细观，沉声道：“更加凝练，更加……厚重？仿佛蕴含着更强的力量。”

“不错。”徐锐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寻常七品巅峰，真气盈满，如同将池塘的水蓄满。但要想让这水突破池塘的束缚，漫延出去，甚至形成有效的防护或攻击，仅仅‘满’是不够的。你需要让这水，产生质的变化。”

他顿了顿，继续解释道：“武道修行，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每一步都玄奥无比。从七品到六品，关键并非在于‘量’的简单堆积，而在于‘质’的初步蜕变，以及对真气更深层次的掌控。你将真气修炼至盈满，这仅仅完成了‘集气’的第一步，可称之为‘集气成云’。”

“集气成云？”云逸喃喃重复，这个说法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对，真气充盈鼓荡，如云聚集。但这‘云’，尚且松散、无力，看似庞大，却经不起风吹雨打。”徐锐掌心的罡气微微变幻形态，仿佛在模拟云气，“你需要做的，是让这‘云’，继续凝聚、压缩，直至……‘聚云成雨’。”

“聚云成雨？”云逸眼睛一亮，似乎抓住了关键所在。

“雨滴，虽小，却比云朵更具力量，更能穿透阻碍。”徐锐意味深长地说道，“你的真气看似盈满，但其中蕴含的‘精纯度’与‘凝聚力’还远远不够。无法将松散的真气，凝聚成如雨滴般凝练、可随心操控的罡气单元，自然无法稳定外放，更别提形成有效的护体罡气了。”

云逸听得心神震动，仿佛一扇新的大门在眼前打开。他之前一直纠结于真气“量”的不足，却从未深入思考过“质”的飞跃。他下意识地内视自身那“盈满”的丹田气海，感受着那虽然磅礴、却确实略显“松散”的真气流，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原来如此！多谢大将军指点！”云逸连忙起身，郑重行礼，“是属下急于求成，陷入了知见障。”

徐锐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你也无需妄自菲薄。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将真气修炼至‘盈满’境地，已是远超常人。不过……”

他话锋一转，看着云逸，语气带着几分古怪：“你刚才说，你的真气早已‘盈满’？”

“是的。”云逸老实点头，甚至主动释放出一丝自身气息。顿时，一股灼热中带着勃勃生机、确是充盈无比的真气波动弥漫开来。

徐锐仔细感知了一下，脸上的古怪神色更浓了。他摸了摸下巴，干咳一声：“咳咳……这个……云逸啊，我刚才说的‘集气成云’，只是针对普通武者冲击六品时的初步要求。一般来说，能达到这一步，真气盈满如云，再辅以对神识和真气掌控的磨练，便可尝试‘聚云成雨’，冲击罡气外放了。”

云逸看着他，一脸茫然：“那……属下这不是已经‘集气成云’了吗？为何还是无法‘聚云成雨’？”

徐锐的表情更尴尬了，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最终叹了口气，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云逸：“问题就在于……你这不是普通的‘云’。”

他站起身，负手而立，望着远处，声音变得悠远：“武道之途，浩瀚无垠。‘集气成云’之上，尚有‘聚云成雨’；而‘雨’落成溪，便是‘积雨成河’；百川汇海，便是‘积河成海’；乃至其后传说中的‘化海为界’、‘界生万物’……每一步，都是对真气‘质’与‘量’的极致锤炼与升华。”

他回过头，目光复杂地看着云逸：“寻常武者，在七品巅峰，能勉强将真气修炼至‘盈满如云’，已是极限，便可着手‘聚雨’冲击六品。而你……”他指了指云逸，“你的根基之雄厚，实在是我生平仅见。你所言的‘盈满’，恐怕并非简单的‘云满’，而是……快要触及‘积云成霰（雪珠）’，甚至隐隐有向‘河’转化的趋势了。你的‘池塘’，比常人大了太多，蓄的‘水’也多了太多，质量也更重。想要将如此庞大且高质量的真气‘聚雨’，其难度，自然远超常人。”

云逸听得目瞪口呆。他一直以为自己修炼速度够快是天赋和功法的缘故，却没想到自己的根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打磨得如此惊人。他看着自己那“早已盈满”的丹田，此刻才明白，这哪里是池塘满了，这分明是个小水库快满了！别人是用小桶打水，满了就倒出去（聚雨），他这是用大水缸蓄水，想倒出去，得先想办法把水缸里的水“压缩”成更小的单位才行！

“所以……属下现在该怎么办？”云逸有些哭笑不得。根基太好，反而成了突破的障碍？这找谁说理去？

“厚积薄发，未必是坏事。”徐锐收敛了脸上的异色，郑重道，“基础越雄厚，未来成就越高，突破后的实力也越强。你如今要做的，不是强行冲击，而是继续打磨，更加精微地掌控你这一身远超常人的真气。尝试去‘压缩’它们，去‘提纯’它们，去感受真气内部更细微的结构变化。当你能将这一‘水库’的真气，真正掌控由心，如臂使指，甚至初步凝聚出第一滴‘真元之雨’时，便是你踏入六品不破境之日。届时，你的护体罡气，强度恐怕会远超同阶。”

他拍了拍云逸的肩膀：“耐心些。武道之途，欲速则不达。有时候，慢，即是快。”

离开镇北侯府，走在华灯初上的街道上，云逸心中的烦躁已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与明悟。

原来不是自己修炼不得法，而是自己的“底子”太厚实了。厚实到需要花费比常人更多的心力去“精炼”和“压缩”。

他回想起自己修炼的《基础炼气诀》和《铁血炼神诀》，一个中正平和，根基扎实；一个霸道凌厉，锤炼神识。两者相辅相成，再加上那无时无刻不在自行运转的奇异天赋，才造就了他如今这身雄厚得有些过分的根基。

“集气成云…聚云成雨…积雨成河…”他喃喃自语，眼中重新燃起斗志，“既然我的‘云’比别人的厚，那我的‘雨’，也必将比别人的更具威力！”

他不再急于求成，而是决定按照徐锐的指点，沉下心来，更加专注地去打磨、掌控体内那磅礴的真气，去探寻那“聚云成雨”的玄妙契机。

修炼之路，道阻且长，但他信心倍增。而眼前的京城迷局，也如同这修炼瓶颈一般，需要更多的耐心、更精微的洞察，以及……一个恰到好处的突破契机。他相信，这两者，或许会殊途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