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传奇 第35章 帝临军营

踏入永平门的瞬间，声浪与气息如实质的潮水般汹涌袭来，顷刻间将云逸淹没。这座名为“永平”的城门虽并非京城正门，但其宏伟程度远超云逸此前见过的任何一座城池。

眼前是一条笔直宽阔、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主街。

街道由巨大的青石板铺就，平整如镜，足可容纳十六驾马车并行。街道两侧商铺林立，旗幡随风招展，绸缎庄、珠宝行、酒楼、茶肆、药铺、当铺……鳞次栉比，令人目不暇接。

更令人称奇的是，每隔百余步便有一座造型精美的石制牌坊，上面镌刻着历代功臣名将的丰功伟绩。

空气中混合着食物的香气、脂粉的腻味、药材的苦涩、牲口的腥膻，还有无数人身上散发的复杂体味，共同交织成一种独属于超级都会的、令人头晕目眩的浓烈气息。

路边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刚出笼的肉包子！”“上好的江南绸缎！”“祖传金疮药！”

人流熙熙攘攘，摩肩接踵。身着绫罗绸缎的富商巨贾乘坐着装饰华丽的马车，在仆从的簇拥下招摇过市；青衣小帽的伙计端着食盒在人群中灵活穿梭，高声吆喝着“借过”；摇着折扇的文人墨客在店铺前驻足品评；挎着篮子的妇人与小贩为了几个铜钱讨价还价；还有一队从西域来的胡商，牵着骆驼，驼铃叮当作响……

最让云逸吃惊的是，街道上竟专门划分了车道和人行道，行人车马各行其道，井然有序。每隔一段距离，就有穿着统一号服的清道夫在清扫路面，维持着这座巨城的整洁。

“我的个亲娘……”疤脸跟在云逸身边，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这、这他娘的也太大、太热闹了！咱们北境大营跟这一比，简直就是个土坷垃窝！你看那楼，都快戳到天上去了！”

云逸顺着疤脸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几座酒楼确实高耸入云，怕是有五六层之高。虽然他表面上保持着镇定，但心中同样震撼不已。这便是帝国的中心，这便是他们浴血奋战所要守护的繁华。

他特别留意到，这座城市的繁华背后，是极其严密的秩序。

不时有身穿皂隶服的巡城兵马司兵丁五人一队，按刀巡逻，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人群。这些兵丁个个精神饱满，显然都是身怀武艺之人。

街角巷口，还有穿着不同颜色号衣的“街役”，负责维持各自片区的秩序。一种无形的规则笼罩着这座巨城。

使团队伍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沿着指定的路线前行。约莫走了一个时辰，终于抵达了城西的京畿大营。营门高达三丈，由厚重的铁木制成，上面钉满了碗口大的铜钉。

门前两尊石狮怒目圆睁，栩栩如生。营墙高达五丈，以青石砌成，墙上巡逻的士兵盔明甲亮，气势森严。

与外面市井的喧嚣相比，营区内肃穆安静，只能听到巡逻队的脚步声和远处操练的呼喝声。这里本是禁军驻地，如今特意腾出大片营区，用以安置凯旋的北境将士。

营房整齐划一，道路干净整洁，连路旁的树木都修剪得整齐有序。

“这才像个兵营的样子。”云逸暗自点头。与北境大营那种粗犷豪放的风格不同，这里的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严谨与规整。

才安顿下来不久，王莽就兴冲冲地赶来传达消息：“都听好了！三日后，陛下将亲临京畿大营，在校场犒赏三军，论功行赏！”

这个消息让整个营区都沸腾了。皇帝亲临军营，这可是难得的殊荣。

士兵们个个兴奋不已，开始仔细擦拭盔甲，打磨兵器，想要在皇帝面前展现北境儿郎最好的精神风貌。

接下来的三天，整个京畿大营都沉浸在紧张的筹备中。

礼部的官员往来奔波，反复演练受赏的流程。从如何列队、如何行礼、如何应答，到站姿、眼神、声音大小，都有严格的规定。

“云副尉，您的位置在这里。”一个礼部主事耐心地指导着，“待会听到唱名，要先行军礼，然后单膝跪地，低头垂目，回答时要声音洪亮但不能失礼……”

云逸学得头昏脑涨，只觉得比在战场上厮杀还要累人。

最让他头疼的是那些繁琐的礼节，光是跪拜的姿势就练习了数十遍。

“这他娘的不是折腾人吗？”在一次礼仪练习的间隙，疤脸揉着站得发麻的腿抱怨道，“见个皇帝老儿比打仗还累！老子宁愿再去跟匈蛮干一架！”

“慎言！”云逸低声喝止，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这里是京城，说话注意些。”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云逸心里也不免犯嘀咕。

这些繁文缛节确实让人头疼，但想到即将面见天子，他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训练之余，云逸也抽空去打听了一下那伙人贩子的处理情况。得知那几人已被京兆尹收监，证据确凿，按律当判重刑，那几个被救的孩子也正在设法寻找家人，他心中才稍稍安定。

这件事让他对京城的法治多了几分信心。

面圣前夜，云逸独自在营房间的空地上静坐。月光如水，但他却无心欣赏。

明日便要面见这个帝国至高无上的统治者，说不紧张是假的。他反复回忆着礼官教导的每一个细节，生怕明日出错，不仅功亏一篑，还可能招来祸事。

他下意识地运转起《铁血炼神诀》，灼热的真气在经脉中流淌，带来一丝熟悉的力量感和镇定。他尝试着将真气引向体表，那层无形的屏障依然坚固，但在这帝都的特殊环境中，似乎对真气的感应更加敏锐了。隐约间，他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特殊的能量波动，想必是京城中高手如云，长期修炼形成的特殊气场。

“六品不破……”他喃喃自语。若能有护体罡气在身，在这深不可测的京城，总能多一分底气。他回想起徐锐大将军出手时的威势，那一枪之威，至今记忆犹新。不知这京城之中，还有多少这样的高手？

他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想起了乌木罕萨满的话，想起了陈老头的隐瞒。“黄金血脉”……这秘密是否与这帝都有关？明日面圣，会不会遇到能看穿他秘密的人？

思绪纷乱如麻。他站起身，仰望夜空。京城的夜空被远处的灯火映照得发红，与北境清澈的星空截然不同。这座巨大的城市隐藏着无数的秘密、机遇与危险。

远处隐约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已经是三更天了。营区里静悄悄的，大多数士兵都已经入睡，为明日的重要场合养精蓄锐。但云逸却能感觉到，在这片寂静之下，涌动着激动与期待的情绪。

明天，他将在这军营之中，面见这个帝国的主宰。从北境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功名，是他此刻最大的依仗。但在这藏龙卧虎的京城，这份功名究竟能为他赢得什么？

深吸一口气，云逸压下心中的纷扰，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无论如何，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想起北境的风雪，想起战死的同袍，想起那些被解救的孩子纯真的笑容，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回到营房，不再多想，盘膝而坐，继续投入到永无止境的修炼之中。真气在体内缓缓运行，如同暗流涌动，为明日重要的封赏典礼，积蓄着每一分力量。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洒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也洒在这座戒备森严的军营之中。在这个不眠之夜，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和云逸一样，在为明天的盛会做着最后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