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舱壁,隔绝了舱外怒海的咆哮与暴雨的鞭笞,却隔绝不了弥漫在狭窄过道中那股混杂着血腥、药味、海腥以及…冰冷戒备的压抑气息。
林羿被安置在一间狭小却干净的舱室内。舱壁是光滑的黑色金属,散发着冰冷的触感。一张窄床,一张固定在舱壁上的小桌,便是全部陈设。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带着清冽草木气息的药味,显然是刚刚喷洒过消毒或安神的药剂。
两名沉默的黑衣护卫将他送到门口,并未进入,只是如同门神般一左一右侍立在外,冰冷的目光透过面具的眼孔,无声地锁定了舱内。
林羿没有理会门口的守卫。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拒绝了护卫递来的干净衣物,只草草披上了一件宽大的、散发着皂角清香的灰色棉布外袍,便挣扎着走到舱室角落一张临时铺着厚厚毛毯的矮榻旁。
矮榻上,艾拉小小的身体静静地躺着。她身上焦黑破碎的衣物已被小心除去,换上了一套柔软的白色棉质内衣。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那些深可见骨的恐怖裂痕和焦黑痕迹被涂抹上了一层散发着莹莹绿光、带着清凉气息的药膏。药膏显然是上品,正缓慢地滋养着伤口,阻止着恶化。但她的小脸依旧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最令人心碎的是她的双眼——眼周那彻底化为飞灰的星轨纹路,只留下两个深陷的、覆盖着薄薄药膏的焦黑空洞。眉心处那点微弱的星光,在药力的安抚下似乎稳定了一丝,不再如风中残烛般摇曳,却依旧黯淡得仿佛随时会熄灭。
林羿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悬停在艾拉冰凉的小脸上方,却不敢触碰。那空洞的眼窝,像两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刺进他的心脏。如果不是为了救他…如果不是为了干扰千道流的血祭…艾拉不会变成这样!
巨大的悲痛和沉重的自责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无力地跌坐在矮榻旁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后背靠着矮榻边缘,牵扯到恐怖的伤口,带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他却恍若未觉。魂海中,那座布满裂痕的通天剑碑虚影黯淡死寂,只有那几缕暗金色的神罚纹路,极其微弱地闪烁着,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和坚韧感,仿佛是他与艾拉最后一丝微弱联系的证明。
就在这时,舱门被无声地推开。
一股温和而强大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驱散了舱内一部分压抑。宁风致缓步走了进来,身后并未跟着剑斗罗尘心。他依旧穿着那身纤尘不染的月白长袍,俊雅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目光落在矮榻上的艾拉身上时,那份悲悯与凝重更加清晰。
“小友不必过度自责。这孩子生命力之顽强,远超想象。”宁风致的声音平和,如同暖流拂过冰冷的船舱。他走到矮榻前,并未靠近,只是静静地观察着艾拉眉心那点微弱的星光,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奇异光芒。
“她的本源…似乎与星辰之力有着极深的联系?这种燃烧殆尽的状态…罕见。”宁风致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七宝琉璃塔虽擅辅助,但对于这种涉及本源层次的创伤,亦是力有未逮。只能暂时稳住伤势,延缓本源消散。若要真正唤醒她,修复本源…恐怕需要特殊的契机,或是…极其罕见的天地奇物。”
林羿沉默着,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宁风致的话,印证了他最深的恐惧。艾拉的伤,寻常手段根本无效!他沙哑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压力:“她叫艾拉…海神岛最后的…星轨之锁…”
“星轨之锁?”宁风致眼中精光一闪,显然对这个称谓有所触动,但他并未追问,只是微微颔首,“艾拉…好名字。小友请放心,在找到救治之法前,七宝琉璃宗会倾尽全力护她周全。”
他的承诺很重,但林羿心中的警惕并未放松。七宝琉璃宗的善意,必然有其价码。
宁风致的目光转向林羿,落在他苍白如纸的脸上和后背那被宽大外袍遮掩、却依旧渗出暗红血迹的恐怖伤口上。“小友自身的伤势,同样刻不容缓。你魂海之中…似乎有异物盘踞?气息沉凝古老,却又濒临破碎,更夹杂着一丝…神罚的锋锐?”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洞穿虚实的犀利,仿佛能看透林羿的魂海!
林羿心头剧震!通天剑碑虚影的存在,以及那吞噬炼化神罚金光留下的暗金纹路,竟然被宁风致一眼看穿?七宝琉璃塔的辅助能力,竟恐怖如斯?!
他猛地抬头,迎上宁风致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戒备瞬间提升到极致!炼脏境的内息在枯竭的经脉中艰难流转,皮肤下黯淡的玄黄纹路应激般亮起微光!
“不必紧张。”宁风致微微一笑,仿佛洞悉了林羿的想法,“七宝琉璃塔的能力,在于洞察与增幅,而非掠夺。我对小友魂海之物并无觊觎之心,只是那物状态极差,濒临崩溃,其破碎逸散的力量,恐会伤及小友根本,甚至…牵连外界。”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门口守卫的方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