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义堂私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蒋坤脸上的横肉抽搐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牛眼死死瞪着凌越,惊疑、愤怒、杀意以及一丝被戳破秘密的恐惧交织在一起,使得他那张凶悍的脸庞显得愈发扭曲可怖。他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似乎下一刻就要暴起杀人!
凌越却依旧挺直站立,面色平静,甚至那抹令人捉摸不透的淡淡笑意还挂在嘴角。他心中实则紧张到了极点,但越是如此,他越是明白,此刻绝不能露出丝毫怯意。他赌的就是蒋坤做贼心虚,不敢在情况未明时,当着钱贵这个对头的面,悍然杀掉一个可能掌握着他致命秘密的“神秘人物”。
钱贵在一旁,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他看看杀气腾腾的蒋坤,又看看镇定自若的凌越,心中早已翻江倒海。他此刻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个“越老板”绝非常人,而蒋坤可能真的勾结了女真人,惹下了泼天大祸!他下意识地挪动脚步,稍稍远离了蒋坤,手也悄悄按向了腰间暗藏的短匕。
僵持!令人窒息的对峙!
终于,蒋坤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困兽般的低吼,他死死盯着凌越,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来:“小崽子……你,到,底,是,谁?!”
凌越心中稍稍一松,知道第一波最危险的杀机暂时过去了。他淡然一笑,避而不答,反而再次将话题引向对方最恐惧的核心:“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蒋堂主,你做的那些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你那些关外的朋友知。但你说,若是帮主知道了,若是朝廷知道了……会如何?”
他轻轻踱了一步,目光扫过蒋坤身后那些同样面露惊疑的手下,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勾结外寇,祸乱漕运,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到时候,别说你蒋堂主的位置保不住,怕是项上人头,乃至全家老小的性命,都要填进去。就为了那点金银?值得吗?”
这话既是说给蒋坤听,更是说给那些手下听!是在分化瓦解他们的斗志!
果然,蒋坤身后的一些手下眼神开始闪烁,下意识地互相看了看,握刀的手也不那么紧了。他们跟着蒋坤争权夺利可以,但若是牵扯到杀头灭门的大罪,那就得掂量掂量了。
蒋坤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投鼠忌器,不敢真的动手。他狞笑一声:“哼!胡说八道!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凌越眉毛一挑,“‘鬼船’此刻藏在何处?那狼头标记何在?那‘水鬼盐’又从何而来?还有……死人沟里,此刻正在忙些什么?蒋堂主,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觉得,我若是没有几分把握,敢站在这里跟你说这些吗?”
他每说一句,蒋坤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凌越所说的,句句直指他的命门!
“对了,”凌越仿佛忽然想起什么,目光转向钱贵,语气变得轻松起来,“钱掌柜,方才我们说到哪里了?哦,是了,说到要仔细勘察一下老鹳咀那段河道的水文情况。我总觉得,那‘鬼船’来去如风,神出鬼没,恐怕不仅仅是船快人猛,或许……还借了地势水流的力呢?你说是不是?”
钱贵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凌越在给他递话头,也是在进一步施压蒋坤!他连忙接口,声音还有些发颤,但思路已然清晰:“越……越老板高见!定然是如此!那段河道暗礁遍布,水流湍急诡异,素有‘鬼门关’之称!定是他们利用了这点!”
凌越点点头,不再看面色铁青的蒋坤,仿佛自言自语般分析道:“暗礁可藏船,急流可加速,迷雾可遮形……啧啧,真是好算计。若是再摸清水流漩涡的规律,提前设下埋伏……难怪漕运衙门的官船每次都追不上,找不到啊。”
他这番话,既是说给钱贵听,暗示合作勘察,更是说给蒋坤听——你的伎俩,我已经看穿了!
蒋坤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眼神中的惊疑越来越浓。他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这个年轻人,对方仿佛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这种被完全看穿的感觉,比刀架在脖子上更让他恐惧!
“够了!”蒋坤猛地一声暴喝,打断凌越的话。他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否则军心真要动摇!他恶狠狠地瞪了凌越和钱贵一眼,眼神如同毒蛇:“姓钱的,还有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你们给老子等着!这事没完!”
摞下这句狠话,蒋坤猛地一挥手,带着一群心思各异的手下,悻悻然地退出了私室。那沉重的脚步声远去,仿佛还带着不甘的怒火。
直到蒋坤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钱贵才双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扶着桌子大口喘气,背后的衣裳早已湿透。
凌越也暗自松了口气,后背同样一片冰凉。刚才真是刀尖上走了一遭!
“越……越老板……您……您可真是……”钱贵看着凌越,眼神复杂无比,充满了后怕、震惊以及一丝敬畏,“您刚才说的……可都是真的?蒋坤他……他真的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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