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春天到来。
上山村已经结束使用梯级小水电站的历史,正式了进入一个新的用电时代;电话线路全面铺展开来,越来越多的人家安装了电话;不少村民买了摩托车,当年那无比宝贵的红嘉陵,现在倒是被嫌弃。
在这个万物复苏的季节,吴绣花的家里出现了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是春婶领来的。
吴绣花显得很热情,端茶递水的同时,还特意拿了一些糖果香烟相待。她很热情,但多少也有些拘谨与紧张,添茶的时候,不小心还把茶水洒到中年男人的衣服上,令她好生尴尬。
春婶从吴绣花的表现中看出了一些苗头,心中暗喜。但老人似乎不待见这个长得憨厚老实的中年男人,一直没有什么好脸色。她也看出了老人的态度,只是小坐了片刻,就领着中年男人离开了。
第二天,中年男人出现在绣花家的地头,和绣花一起收芥菜。
随后两天,中年男人都出现在绣花家,和绣花一起将晒蔫的芥菜腌下,还一起去田地里拔了一大堆萝卜,准备晒制萝卜干。
第五天,中年男人再次出现在绣花家。他先是帮助劈柴、整理柴垛,接着又搬来梯子上了屋顶,更换那些破损的瓦片。就在这天,绣花留下中年男人,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饭后,她还亲自送了中年男人一段路。
就在这天,苦茶坡上传出了些许闲话,说这一次吴绣花终于准备找个上门男人了。当然,这倒不是人们嚼舌根、捕风捉影,中年男人连着好几天一直出现在绣花家,已然说明了一切。人们却是很纳闷,之前他们就想给绣花张罗一个上门男人,但每一次都被绣花或委婉、或严词拒绝了。这一次还真是奇了怪了,吴绣花怎么一下子就开了心窍,还真就不声不响地张罗上了。
人们并不知道中年男人的底细,只知道他是春婶一个远亲,年过四十。
这样的男人,和绣花也是般配——一个是肩负着家庭的重担的寡妇,一个则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若男人真心和绣花过日子,为绣花分担一些,倒也是上苍怜悯这个可怜的女人,为她幽暗苦楚的生活,带来光亮。
出于同情吴绣花,爱嚼舌根的人们,这一次再也没有对此大肆地说三道四,反倒都希望这一桩美事能够成功。
而此时的吴绣花,早就做好了面对人们风言风语的准备。
若要说起来,今年已经上了四十的绣花,这么多年都咬着牙挺了过来,着实没有必要再去寻一个上门男人。她真要寻,早在丈夫出车祸之后,她就可以这么做了。那时,一些亲朋好友纷纷劝说她,要么改嫁、要么找个男人上门。她往后的日子还长着,若身边没有一个男人,这也不是事呀!
当时,吴绣花一方面过不去农村一些传统的妇道思想的束缚,另一方面为了三个年幼的孩子,所以就咬着牙,凭一己之力拉扯着三个孩子,操持着这个困苦的家庭。她将自己封闭起来,忍受着身边没有男人的痛苦,忍受着那一些能把人摧垮的风言风语,没日没夜地劳动,没日没夜地为这个家默默地付出……
转眼,女儿出嫁了,大儿子已长大成人,只剩下小儿子还未成年。相比过去的困苦与无望,如今这个家明显轻松了不少,绣花身上的负担也轻了一些,终于能过上几天正常的生活。
时光飞逝,她已经是一个四十往上的女人。十多年来,她用自己的双手,为自己赢得了一个勤劳俭朴的美名;她以自己的意志力,又为自己赢得了一个坚强、恪守妇道的美名。慢慢的,坡上的风言风语自动消失了,一些对她另眼相看的人开始愿意和她交朋友,开始愿意到她家里串门;慢慢的,她的生活多了一些阳光、多了一些欢乐……
当然,随着这些变化而来的,还有一些烦恼——坡上一些个闲不住的女人,竟然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要给她找一个上门男人。一开始,她对这种玩笑性质的话很是敏感,甚至是排斥,总是坚决地拒绝她们的“好意”。
她轻易是不会有这种念头的!一方面依然是那过不去的妇道思想,另一方面仍然是为了几个孩子,现在又多了一点——自己已经是一个四十往上岁的女人,十几年都熬过来了,何必落一个晚节不保的骂名呢?
久而久之,她也慢慢学会了用平常心态来对待,反正嘴巴长在别人的脸上,她们说她们的,她过她自己的。然而,见她慢慢不再那么敏感与排斥,人们误以为她的心动摇了,于是又把这件事情翻了出来。
前几天,吴绣花到小卖部准备买几包粗盐腌芥菜。这几日是农闲,刚好小卖部里聚着几个“搭台唱戏”的女人,她就在小卖部里逗留了一会儿。谁想,这些清闲女人又跟她开起玩笑,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是跟她拉扯有关男人的话题。
平时与她交情不错的刘丽萍,也开起了玩笑,说:“对了,前几天春婶家里来了一个单身的亲戚。我见过那个人,很老实。怎么样?让春婶给你牵一牵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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