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历子前脚刚落,段恒后脚险之又险地缩进了瘴气之地。
那感觉,就像是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又被他自己硬生生薅了回来。身后那股冻彻骨髓的杀意,几乎是贴着他的后脑勺刮了过去,激得他脖颈子上的寒毛根根倒竖。
“卖卖批!这老登属狗的吧?追这么紧!”段恒生心里骂娘,脚下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凌云步催谷到极致,整个人化作一道淡不可见的青烟,在色彩斑斓翻涌不休的毒瘴中疯狂穿梭。
他之前几个月可不是白蹲在乱葬岗闲逛的,揣着小铁锹深入瘴气之地勘探地形规划路线,就是为了防备今天这种事情发生。
这瘴气之地,果然名不虚传。
一踏入核心区域,四周的光线瞬间黯淡下来,仿佛被一层五颜六色、不断扭曲的油腻薄膜包裹。空气中弥漫着甜腻与腐朽交织的怪异气味,吸入一口,不仅辣眼睛,连喉咙都跟着发痒,像是塞了一把长毛的沙子。脚下是松软、湿滑、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殖质,踩上去噗嗤作响,偶尔还能感觉到有东西在泥泞里蠕动。四周的树木奇形怪状,枝杈扭曲如同垂死挣扎的鬼爪,树皮上覆盖着色彩鲜艳的苔藓或菌类,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更诡异的是,这里的毒瘴似乎对灵力有着极强的侵蚀和压制作用。
元历子刚进入瘴气之地,就清晰地感觉到,原本磅礴的灵压,在进入这片区域后,像是被套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枷锁,明显滞涩衰弱了不少。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练气修士,即便被压制,对上一个凡俗武学的先天大宗师,依然是碾压级别的存在!
“小辈,给老夫滚出来!”
元历子的怒吼声隔着浓厚的瘴气传来,虽然不复之前的清越震耳,却依旧带着令人心悸的穿透力,震得周围的瘴气都泛起了一圈圈涟漪。声音中蕴含的暴怒和杀意,几乎要凝成冰锥,将这诡异的山林洞穿。
段恒生充耳不闻,闷头朝着记忆中的第一个预设路线节点狂飙。他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在密林、石缝、泥沼间灵活地变换方向,借助复杂的地形和能干扰感知的毒瘴,拼命拉开距离。
“哼!雕虫小技!以为凭借这点微末地形就能逃脱?”
元历子神识受限,目力也受瘴气阻碍,但依旧能模糊捕捉到段恒生逃窜时留下的微弱气息和痕迹。他冷哼一声,袖袍一甩,一道灰蒙蒙的灵光如同毒蛇出洞,闪电般射向段恒生刚刚掠过的一片灌木。
轰!灌木连同后面一块磨盘大的石头瞬间被炸得粉碎,毒瘴被短暂冲开,留下一个焦黑的土坑。
段恒生只觉得背后一股恶风袭来,想也不想,一个狼狈不堪的懒驴打滚,堪堪避开了爆炸的核心范围,但飞溅的碎石和冲击波还是刮得他后背生疼,僧袍被撕开了几道口子。
“老登,眼神不好使,脾气倒不小!”段恒生龇牙咧嘴地爬起来,不敢停留,继续逃窜。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元历子现在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弄死他,根本不在乎灵力消耗和环境压制。
元历子见一击不中,更是怒火中烧。他修炼近百年,何曾被一个凡俗武夫如此戏耍?尤其是在这令人作呕的鬼地方,灵力运转不畅,神识如同陷入泥沼,让他有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憋屈感。
他双手掐诀,体内被压制的灵力强行催动,周身灰光一闪,两只由精纯阴煞之气凝聚而成的巨大鬼爪凭空出现,带着凄厉的鬼啸声,一左一右,朝着段恒生包抄而去!鬼爪所过之处,毒瘴退避,连那些扭曲的树木都瞬间枯萎腐朽!
这一下覆盖范围极广,速度更是快得惊人!
段恒生头皮发麻,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刺激下,将凌云步催发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身形几乎化作了一道扭曲的残影,同时怀里的小铁锹下意识地往身后一挡!
嗤啦!一只鬼爪擦着他的肩膀掠过,僧袍瞬间化为飞灰,肩膀上留下三道深可见骨、冒着黑气的伤口,剧痛钻心!另一只鬼爪则结结实实地拍在了他匆忙格挡的小铁锹上!
铛!一声如同洪钟大吕般的巨响!
段恒生只觉得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顺着铁锹传来,胸口如遭重击,喉头一甜,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前抛飞出去,狠狠撞在一棵需要数人合抱的怪树上,震得那树叶簌簌落下,自己也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那柄缩小版铁锹倒是安然无恙,依旧乌沉沉地握在他手里,只是锹身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
“咦?”元历子轻咦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这幽冥鬼爪,便是筑基初期的修士硬接也要吃个大亏,这凡俗小子手里的古怪铁锹,竟然能挡住而不毁?而且刚才那碰撞的声响,浑厚沉凝,不似凡铁!
“果然有古怪!看来你这小辈身上的秘密不少!待老夫擒下你,抽魂搜魄,一切自然知晓!”元历子眼中的杀意更浓,还带上了一丝贪婪。他不再保留,身形晃动,如同鬼魅般穿过毒瘴,朝着段恒生坠落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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