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达与“星海”之间那通充满焦躁的电话,像一块被投入湖面的巨石,本该激起千层浪。令人意外的是,随后的几天,寰宇资本内部却呈现出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
表面的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运行。
键盘敲击声依旧规律,电话铃声响起又挂断,各部门的会议照常召开。张莉对林薇保持着那种谨慎的客气,甚至偶尔还会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询问她工作是否适应。王明达更是恢复了那副沉稳持重的元老派头,在走廊遇见时,连眼神都懒得施舍一个,仿佛那天在办公室的失态从未发生。
就连一直暗流涌动的总裁办层面,也显得风平浪静。陆沉渊似乎忙于某个重要的跨国并购案,频繁出入会议室,带着他的核心团队加班到深夜。他看向林薇的眼神,依旧是那种带着距离感的审视,没有额外的指示,也没有提及任何关于王明达或“星海”的话题。
这种平静,太过完美,完美得令人心慌。
林薇坐在自己的角落里,像一颗被遗忘的螺丝,默默处理着仿佛永远也做不完的基础工作。但她敏锐的神经却时刻紧绷着,如同最精密的 seismograph(地震仪),探测着这平静表象下每一丝微不可察的震动。
她注意到,法务部和风控部送往总裁办公室的文件,数量在悄然增加,而且负责递送的不再是普通的文员,而是部门负责人亲自出入。
她察觉到,IT部门的阿杰(他的位置已经被一个新来的、沉默寡言的年轻人接替)曾经抱怨过的那些老旧核心系统,最近正在进行“例行的、跨夜的维护升级”,频率高得有些不寻常。
她甚至从Amy和那几个小姐妹压低的、带着兴奋与不安的窃窃私语中,捕捉到“董事会”、“审计”、“大清洗”之类的只言片语。
而陆沉渊给她的那部加密卫星电话,也陷入了沉寂。没有新的指令,没有情报共享,仿佛那个建立在悬崖边的脆弱联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平静所冻结。
只有她手腕上那个冰冷的电子手环,时刻提醒着她,潜伏在暗处的“清道夫”并未离开,威胁并未解除。
这一切,都像极了暴风雨来临前,被强行压抑到极致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海面波澜不惊,天空却阴沉得可怕,只等第一道闪电撕裂这虚伪的宁静。
林薇知道,这平静绝非好事。它意味着,水面下的各方势力,要么已经达成了某种危险的平衡,要么……就是在为最终摊牌,进行着最后的、也是最凶险的筹备。
王明达的“小动作”绝不会是孤例。李珊和“星海”的野心也绝不会止步于此。而陆沉渊……他绝不是一个会坐以待毙的人。他的沉默,更像是一头蛰伏的猛兽,在出击前,收敛起了所有的爪牙。
她轻轻摩挲着藏在袖口下的手环,冰冷的触感让她保持清醒。
风暴眼中心的平静,往往意味着,毁灭性的力量正在汇聚。
她不能在这虚假的安宁中放松警惕。她必须像一颗上膛的子弹,随时准备被填入枪膛,射向未知的靶心。
下班时间到了,同事们纷纷收拾东西离开,办公室里渐渐空旷。林薇是最后一个走的,她仔细检查了自己的工位,清除了所有可能的痕迹,如同每天例行的仪式。
走出寰宇资本大厦,晚霞将天空染成一片瑰丽而诡异的橘红色,美得惊心动魄。她站在台阶上,回头望了一眼这座高耸入云的钢铁巨兽。
2:第一次联合行动:“捕网”
虚假的平静,在周五傍晚被彻底打破。
林薇刚收拾好东西,准备像往常一样随着下班的人流离开,抽屉里的加密电话发出了那种特有的、代表最高优先级指令的震动频率。
她动作自然地拿出电话,身体侧向隔板。
信息来自那个唯一的乱码联系人,内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简洁、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行动指令:“捕网”。诱饵就位。路线:大厦侧门 - 春熙路 - 废弃纺织厂区。时间:现在。保持通讯畅通。】
没有多余的说明,没有安抚,甚至没有询问她是否准备好。
“捕网”行动,开始了。而她,就是那个被抛出去的“诱饵”。
心脏在胸腔里猛地撞击了一下,随即被一股冰冷的决绝压下。该来的,终究来了。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平稳地回复:
【收到。】
将电话调至特定模式塞进口袋,她拎起那个普通的帆布包,脸上挂起一丝疲惫下班的神情,混在同事中,朝着与往常不同的、指令中指定的大厦侧门走去。
侧门外是一条相对僻静的小街,晚高峰的车流尚未完全蔓延至此。夕阳的余晖将建筑物的影子拉得很长,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林薇按照指令,拐上了春熙路。这是一条老旧的商业街,店铺大多已经关门,行人稀疏。她的步伐不紧不慢,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加班晚归的女职员,但全身的感官已经提升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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