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衍轮回 第8章 烈焰焚身

有了盐，又有最近几天收获颇丰的猎物，还有取之不竭的火种，部落开始腌制和烟熏猎物，每次狩猎结束都留存取一些，积少成多，冬天的时候便不会出现饿死人的情况。

族里的老人很少，人的身体一旦衰弱下去，往往一病不起，这是回归大地的正常流程，没有太多的悲伤和遗憾。反倒是狩猎受伤和病死的青壮会对部落的存续有很大影响，因此食物等物资都是优先供养青壮的，包括女人。

自从石头的生母离世，獠牙再也没有碰过女人，把自己的旺盛精力都投入到了体力劳动中，部落与森林交汇处的石头围墙绝大部分是他垒起来的，虽然仍旧低矮却也初具规模，有了围墙的轮廓。围墙从河边一直延伸到族人居住的天然洞窟旁，洞窟外的崖壁高耸，上部微微往外倾斜，挡住了雨水，野兽或外人若要进部落，只能从森林与河流两个方向，如果把这将近五百米的围墙搭好，部落会安全很多。

奈何工具落后，附近已经找不到多余的石块，其他族人想要帮忙都无从下手，全靠水性好的獠牙等少数几个人洗澡的时候从河里拾取。石头看到父亲又在河里折腾石块一阵无语，这种棱角磨圆的石头实在不适合砌筑围墙，没有好的粘接材料一推就倒了，还不如用木头，可砍伐树木对部落来说更不容易。

“怪不得自己的名字叫石头，这恐怕是父亲的执念。”

石头让族中小孩帮忙拾取树枝，费了不少力气围了个鸡圈，将两只竹鸡的翅膀长羽割掉，养在了里面。

“我知道，我知道，以前我父亲也养过竹鸡，听说部落以前还抓到过活的小山猪，不过都吃了，养不活。”一个叫泥娃的小男孩嚷嚷道。

一群娃娃围着鸡圈看热闹，好奇心是人类的天性，大自然不需要直接给他们什么，只需要勾起足够的兴趣就可以了。

“你们觉得我能养它们多久？”石头安抚完两只颓废的竹鸡问道。

“最多两日。”泥娃喊道，其他娃娃有的说三日，有的说明天就完蛋。

“打个赌如何？如果我能从现在起养活竹鸡超过三日，你们以后就都听我，帮我饲养动物，我还会抓些其它东西回来。如果三天内就死了，就把这鸡烤给你们吃。”

“好啊。”

“我同意。”

“我也要赌。”

……

“口说无凭，我们大家在祝融神像前约定。”石头带着一伙小孩来到最大的洞窟，往里走二十步左右便能看到一块两丈来高的光滑石壁，石壁前有四根粗大的石笋，来到这里，小孩子们也安静下来，只有洞顶的水滴敲击着石笋的滴答声。

此时外面天色已晚，借助微弱的光可以看到壁上有道模糊人影。

“祝融神在上，我石头、泥娃……”石头每指一个小孩，小孩自己报名字：“在此立下赌约，若石头养的鸡能活过三日，则其他人皆听其号令，帮石头饲养动物，若鸡未能活过三日，则石头将竹鸡烤给他们吃。祝融神在上，请受我们一拜。”

然后十几个小孩安静的走出洞窟，轰然散开。

洞窟前的这片滩涂着实不小，湍急的河水从东而来在此处转了个急弯向南呼啸而去，把对岸切削成了悬崖峭壁，却在另一边留下一片肥沃的小平原。

“若是用来耕种就再好不过了，可惜没有工具、种子，得想想办法。”石头又看看平原尽头的森林：“围墙是必须要搭起来才行，否则饲养牲畜的计划也会泡汤。可惜没有工具啊，让我想想，铁器该怎么来呢？除了养殖和种地，其它都是知识盲区，而种地却也没有种子来源，徒叹奈何。”

石头苦恼不已，没有地基，再高的楼也建不起来。

接下来三天，石头都跟着狩猎队打猎，这也是本分，他已经不是傻子当然不能吃闲饭，而獠牙十六岁的时候已经和他母亲好上了。

只要出去打猎，他就想办法弄些活的兔子和竹鸡回来，而家里边，他将鸡赶出鸡圈自由觅食，那群孩子负责防止竹鸡走进树林即可，晚上再把竹鸡抓回鸡圈。兔子则一直关在笼子里，孩子们只需收集一些青草回来投喂。现在兔子已经有6只，竹鸡也有11只了。

到第四天，不用他安排，孩子们已经迫不及待的去执行养鸡养兔的任务，这种新鲜感着实不错，连不少妇女也加入其中。

“呀，石头哥，石头哥，花花下蛋了。”天刚亮，最尽职尽责的饲养员泥娃已经去照顾他的产业，这回不得了，恰巧看到名叫花花的竹鸡下了个蛋。巨大的嗓门引来不少人，孩子们兴奋不已。

“泥娃，你立了大功。这个鸡蛋就奖赏给你了。我想听听你是准备把它吃了还是让花花将蛋孵出来，变成小花花？”石头也很高兴，那种拥抱新生命的感觉着实不错，哪怕对方是一只鸡蛋。

“我，我……”泥娃激动不已，旁边好些孩子给他出主意。

“我想等花花把它孵成小鸡。”泥娃下定决心，控制住自己的食欲。

“好，那我们要到洞里给花花搭一个窝才行，否则下雨就麻烦了。”

“好啊，好啊，我会用草搭窝，我来吧。”一个小女娃主动请缨，小脸红扑扑的，她叫杜鹃，就是对面崖壁上开的那种花，而花花就是她给取的名字。

“行，鸡窝搭设由杜鹃负责，其他人配合。以后再有鸡蛋，给你们一人分一个。”

“啊，真的吗？”

“祝融神在上！”石头严肃的说道。

孩子们还是见过鸟窝的，再加上妇女们帮忙，竹鸡很快多了几个窝，以后专门用来孵化小鸡。

还别说，竹鸡花花很听话，自从窝里放了自己下的鸡蛋，它除了觅食，没事就会呆在窝里，而且随后几天又下了五个鸡蛋，加上另外几只母鸡的，窝里已经放了十只鸡蛋。

“可以了，如果再有多的鸡蛋，可以用族长的石锅煮来吃，也可以放另外的鸡窝里，让其它母鸡来孵蛋。”石头安排好后继续工作便经常出去狩猎，他一直想看看周围有没有能用的矿石，煤炭、铁矿、铜矿、盐矿，什么都行，如果没有再想其它办法。

盐要尽快解决，实在不行就去乌鸦部落采集原料的地方看看。

因为没有粮食种子，石头就安排小孩子们尝试移植了一些野菜，教会他们如何除草，浇水。并在森林里带回了几株手腕粗的苹果、梨树和李子树，种在了靠树林这边的空地上，用树枝搭了篱笆标记起来。

时间很快过去，从石头不傻那天算起已经有五个月了。

狩猎队再也没有遇到过剑齿虎。

饲养员们孵化出来两窝小鸡，鸡妈妈带着到处溜达，孩子们变成了铁杆护卫队。

妇女们学会了种植野菜、饲养竹鸡和兔子。菜地扩大到了百丈方圆，竹鸡接近百只，兔子三十多只。

石头成功烧制粗陋陶器，族人开始习惯使用各类器皿，当石头用陶锅炖出鸡汤后，他的威信已经接近祝融神了。

接着，石头用陶罐成功过滤蒸馏粗盐，族人吃上了不苦不涩的食盐。这时，在绝大多数族人心里，石头就是祝融神本尊。

石头苦苦寻找有用的矿石，竟在上次剑齿虎发威的空地里发现了铜矿，迫于无奈，他又弄出了木炭和简易鼓风机，在木炭和简易鼓风机的加持下，少量铜被他炼制出来，第一把铜质匕首他给了獠牙，钢铁一般的汉子为此在河边流了一宿的泪。

五个月发生的事情，让族人们相信石头就是祝融神无疑。于是石壁的人影慢慢变成了石头的样子。

当族长提出要把族长之位传给石头时，全族欢呼雀跃。

“族长，你觉得我们应该继续守着这个地方，还是应该像乌鸦部落一样，走出这里，到更广阔的天地去繁衍生息？”石头问道。

“你将成为族长，如何选择由你来为部落抉择。”

“好，那么我们部落依旧以祝融为名，从此以后，族长由德者居之，设立五人长老会，用以制衡族长权力，旨为保护部落的根本利益和族人的共同利益。我宣布，祝融烈为大长老，獠牙、大虎、祝融刚、二虎依次二、三、四、五长老。”

族人听到后激动万分，欢呼声不断。

冬日将至，石头带着族人在洞窟外搭建了二十几间房屋，木头为墙茅草做顶。一部分用来给鸡、兔过冬，一部分给愿意尝试搬出洞穴的族人居住。石头自己就选择住进了茅屋，干爽透气，没有洞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味道。地面用木板架空，铺上厚实的干草，再盖上温暖舒适的兽皮被子，总算过上了人的生活。慢慢的，少部分年轻族人开始效仿，有的还特意为自己的房子点缀上新颖的装饰物。

深夜，石头被浓重的烟味呛醒，等欲起身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而自己此刻已经被浓烟和大火包围，透过门缝，依稀看到一个熟悉的壮硕身影站在不远处。

“祝融刚！”

石头想起他昨晚睡觉前特意给自己送来一碗乳白色果汁，那殷切的笑容在顷刻间化为魔鬼，石头狠狠的瞪红双眼，看着他把手里的火把丢进旁边的茅屋，转身朝洞窟方向跑去，嘴里大喊着：“不好啦，着火啦，快来救火……”

燃烧的茅草和木头被风一吹，火焰拔起丈高，瞬间吞噬了一切，石头只觉无边的剧痛传来，意识很快陷入模糊，耳边残留那道呼喊：“族长的房子着火了，快救火……”

“啊！”

苏衍挣扎着醒来，仍觉窒息与痛苦，看着熟悉的房间，他抹了一把汗津津的脸，感觉有些冷，不是汗水蒸发带走了热量，而是心寒，冰冷彻骨。若被送给妖兽当礼物让他感到绝望、愤怒与无奈，那么这次呢？没想到祝融刚隐而不发一旦出手便是绝杀，可怕的人心啊！一个区区几百人茹毛饮血的小部落族长，究竟有多大的吸引力？部落会被这样的人带向何方？父亲獠牙将迎接怎样的命运？

苏衍暗恨自己天真幼稚，然而结果已经铸成，只剩阵阵无力感充斥胸腔，烦闷，遗憾，无可奈何。

“一个梦而已，哎……”

怀着无限的颓废走出房间，潺潺溪水让苏衍的心平复不少。有道是心外无物，身死道消后，那个自己存在过的世界也就不复存在了，更何况是一个梦？

拿出刚刚在床头发现的纸条：“苏衍，以你目前的能力，一次最多服用一枚下品魂晶，过量会伤及神魂，轻则晕厥，重则痴傻，切记。另，是忘川老板把你送到房间的。”

苏衍在碧落只认识四个人，他觉得大概率是苏剑雅写的，笔画干净利落，正如她的剑。

他此刻对做梦已经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便决定出去转转。客栈大厅一如既往的乌烟瘴气，但今天苏忘川却没有看书，而是用手撑着下巴发呆。苏衍没有打扰她，径直走出客栈，第二次来到这条清冷的街道上。

时至中午日头正盛，照在脸上火辣辣的疼。苏衍顺着上次入村的方向继续走，很快便走到村子尽头，峭壁之下是一个直径三四十米的圆形广场，十二座高约六米的白色石碑呈扇形围绕着广场，悬崖之上垂下一挂瀑布，在广场边汇聚出一汪水潭，这便是街边小溪的源头。风轻轻吹过，瀑布洒出的水雾弥漫整个广场，石碑上的字迹若隐若现。广场中央有座石台，高一尺，直径六米，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苏衍站上去待了一会儿，毫无反应。从广场出来，沿着小溪朝村子外走，来到苏家村入口牌坊，苏衍估计二者相距不到千米。半山腰，一个广场、一条街、一湾溪水、一排房屋、一座牌坊，这便是苏家村的全貌。

穿过牌楼，路边有一株两米多粗的黄果树，枝繁叶茂，伸展出去足有二三十米，它的下方乱七八糟插着几十块残破的无字墓碑。说来也奇怪，明明没有风，这里却能给人一股透体的凉意，苏衍起了薄薄一层鸡皮疙瘩。

“怎么会有墓园？”他实在想不明白，正待继续向前，迎面走来一群人，看服饰应该都是苏家族人，有男有女，衣服破烂，垂头丧气，一副狼狈不堪的倒霉模样。

“看什么看？”队伍最前面一名身材壮硕的家伙瞪了他一眼，苏衍觉得莫名其妙，也没搭话，本能的侧身让这群人先过去，根据以往打架的经验，凡是失败者都容易迁怒于比他弱小的人。

果然，苏衍的退让并没有让对方感到半分舒服，当壮汉经过身边的时候，出其不意的用力推了他一把。

“嘭！”苏衍毫无防备的摔飞出去七八米，一头撞在了墓碑上，两米来高的厚重石碑应声而断，苏衍反弹落地，挣扎难起。

“苏禄山，你有完没完？欺负自己的族人有意思吗？”队伍中传来一声呵斥，随后苏衍被人扶了起来，他只觉得香风扑鼻，用手抹掉额头上流下来挡住视线的血，终于看清楚来人。乌黑短发，鹅蛋小脸，柳眉杏眼，挺鼻朱唇，整个人如粉雕玉琢般，让苏衍看直了眼，不仅因为对方漂亮，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没事吧？”女子关心道。

“没事！”苏衍飞快摇头，额头的鲜血甩得到处都是。

女子抹了一把脸上溅到的血迹，心想这也没事？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动手推人的苏禄山却叫道：“苏婉柔，你少他妈多管闲事，要不是你这个扫把星，我们这次也不会如此凄惨，队长，若是你不把苏婉柔踢出队伍，我苏禄山立刻走人。”

“婉柔，你给禄山道个歉，咱们是一个团队，别为不相干的人操心。”队长出来和稀泥，这人中等身材，白面无须，眼睛细长，嘴角挂着浅笑。

“苏泽海，你说的是人话吗？队伍里有苏禄山这种人迟早得完蛋。他欺负自己人倒是很有一手，在外人面前就没见他呲过牙，让我给他道歉？我呸！”苏婉柔杏目圆睁，对这支队伍失望到了极点。

“贱人，今天就让我好好收拾收拾你！”苏禄山怒不可遏，提着狼牙棒就要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