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衍轮回 第6章 姊妹剑

走出103房间，缓步来到大厅。

“咳咳咳……”和自己房间里的清新空气比起来，这里简直就是曝晒后的垃圾场，苏衍被烟雾和怪味呛得不住咳嗽，引起场中不少人侧目嗤笑。

苏忘川依然靠在柜台后面的椅子里看书，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紫光，烟雾被排斥在外。苏衍轻轻喊了两声，对方并未理会，又用手指敲了敲柜台，她才把眼皮轻轻一抬，眼里似笑非笑。

“小菜鸟，居然敢敲我桌子？”

苏衍被吓得一激灵，跟着妖王学艺百年的自信荡然无存：“尊敬的忘川女王大人，我可否向您请教一些小问题？”

“呵，小子，你当本王是谁？居然敢拿小问题来消遣我，本王盖世无敌，只对宇宙级别的难题感兴趣。”

苏衍被噎得够呛，不知如何搭话。

“不过呢，本王对新人还是相当照顾的，说吧，只有一次机会。”苏忘川放下书本，封面泛黄，字迹模糊不清。

苏衍可是有一肚子的问题来着，看对方的表情明摆着就是故意消遣他，那也没法，毕竟不熟。

“那就多谢女王大人了。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感觉非常非常真实，醒来后发现自己似乎学会了里面的功法招式，细细回想，竟仿佛真的度过了漫长一生，个中奇妙难以言表。女王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就这？你的引路人没有告诉过你？”苏忘川小嘴微张，有些好奇的瞪着萌萌大眼。

“没有，她除了说要我自己慢慢体会，其他一概没讲。”

“那就抱歉了，虽然问题很简单，不过我想苏晴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她用下巴指了指大厅里的人群：“这些人都知道，你自己去找答案吧。”

苏忘川说完低头继续翻书，对苏衍的失落毫不在意。

大厅里喧闹嘈杂，苏衍刻意避开那些过于豪放的群体，来到角落一个位置，里面坐着两名年轻女子，梳着利落的丸子头，搭配玉质剑形发钗，容貌姣好且有八分相似。她们一边聊天一边小酌，桌上摆着两柄古朴长剑。

不知是因为她们的漂亮外貌还是出于对剑的喜爱，苏衍面对她们没有面对场中那些大汉时的拘谨。

“打扰了，两位姐姐好，我刚来这里，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二。”苏衍站在桌旁躬身一揖，用的是梦里学到的礼仪，惹得旁边的几桌男人哈哈大笑。

“哪里来的小子，笑死我了。姐姐，我刚来这里，哈哈……”一名醉酒壮汉故意学苏衍的语气说话。

“挺会装，我也想试试，哈哈哈……”

“靠，我要吐了。来，走一个，别被这瘦猴子坏了雅兴。”

苏衍中等身高，偏瘦，看上去的确弱不禁风。这些人欺他弱小肆意羞辱令他十分恼火，于是便瞪了那人一眼。

“哟呵，还敢瞪我，找死不成？哈哈哈……”这人根本没把苏衍当回事，做出夸张表情张狂挑衅。

“有趣，搭讪就搭讪，还扮嫩。难道觉得‘姊妹剑’喜欢老牛吃嫩草？哈哈哈……”其同伴也随声附和，正当他得意忘形，笑容突然凝固，眼中露出茫然，竟看到自己的无头身体软倒地，脖子鲜血狂喷。

众人哑然，脸色各异却不敢多嘴。

脑袋咕噜噜滚到了桌子下面，如此可怖的事情并没有影响旁边喝酒的人，仿佛掉下来的是个大西瓜。

“坐吧！”右边的女子让苏衍坐下，刚刚就是她出的手，干脆利落。

“姐姐好厉害。”苏衍升起一股敬意，上次目睹过这里的一场血腥打斗，梦里又经历了无数征战，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深吸一口气坐了下来。

“新来的？称呼道友即可。”女子语气诚恳。

“是的，刚来不久，我睡了一觉，也不知道具体时间。”苏衍并不知睡了多久便如实回答。

“哦？这个简单，闭目，静下来感受一下自己的眉心位置，似有若无，似见未见，若虚还实……” 随着苏剑雅的声音，苏衍屏息凝神，注意力汇聚眉心一点，感觉微胀发痛之时，虚无中出现一股强大无匹的吸力，仿佛刹那间将自己吞噬殆尽，短暂的黑暗之后，置身于一处狭小的空间之中，空间之外混沌一片。空间里，黑水之上白玉为台，台上静立一尊石像，面容模糊不清，五颗小珠子漂浮于石像头顶，散发阵阵霞光，激得四周黑水雾气腾腾。

“灵台之上有你的年龄和修炼相关信息。”

苏衍依言而动，一眼便观全貌，心想这识海与灵台和梦里几乎一样，灵台上的雕像却是未曾见过，稍加注意，便看到灵台之上的一串简单信息。

苏衍，寿元岁（0年7天），空冥道体。

境界：觉醒之境（炼气一重）。

神通：梦魂（醒魂）。

功法：虚空剑经，虎神诀（0\/9），疾风控弦术（0\/5）。

“哈哈，原来如此！”苏衍开心之余也暗骂自己笨，跟随妖王百年修道怎会不知道内视？同时，他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是炼气一品，走的是修真者的路数，先压下想法，他朝女子抱拳：“多谢！”

“道友客气了。冒昧问一下，你的引路人是谁？对了，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苏剑雅，妹妹苏剑柔。”

“两位好，我叫苏衍，引路人是苏晴。”

“难怪！嘻嘻，她有个雅号知道不？”一直不说话的苏剑柔听到苏晴的名字后居然展颜笑了起来，苏衍只觉仿佛有阳光突然照进了这片昏暗角落，竟有些目眩神迷。

“啊？”苏衍猛然摇摇脑袋清醒过来，他当然不知道苏晴的雅号。

“剑柔，就你话多！”苏剑雅白了妹妹一眼。

“姐，这又不是什么秘密。苏晴号称苏家最懒引路人，还写了本书呢，叫《无聊斋》，曾经畅销过很长一段时间呢。”苏剑柔收起笑容。

“这……”苏衍实在无法将懒这个带有贬义的字与白衣胜雪的仙子联系在一起。

“她是不是什么都没教你？”苏剑柔神情笃定的盯着苏衍的眼睛。

“还是教过吧。”苏衍眼神闪躲，感觉脸有些发烫。

“哼，不老实。我敢打赌你连来这里干什么，苏家什么样，这个世界啥样都不知道吧？”

苏衍无言以对，讪笑不已。

“被我说中了吧？嘻嘻嘻……”苏剑柔一脸得意。

“剑柔，你别打击他了。苏衍，别灰心，苏晴一定是为你好。对了，你不是要问什么吗？”苏剑雅及时制止妹妹，笑着问道。

苏衍止住尴尬，把做梦的事情说了，问道：“我真的能学会梦里的功法？还能死而复生？”

“是的，可以学会梦里的任何功法武技，天赋越高收获越多，这便是天赋神通‘梦魂’的强大能力之一。拥有‘梦魂’神通者万中无一，一整颗人类星球也不一定能出一个。‘梦魂’神通分为醒魂、炼魂、化魂、固魂、道魂五个等级，等级越高，灵魂越强大，神念感知越远，是极其罕见的能壮大灵魂的天赋神通。至于梦境么，非常复杂，每个人的梦境不一样所以对梦的理解也不同。在说这个之前我先大概向你描述一下这个世界，当然，我所知有限，有不清楚的或不对的地方则需要你自己以后慢慢探索求证。宇宙无穷无尽，碧落大世界所辖千亿星系，看似辽阔却也不过是宇宙的沧海一粟。生命和意识乃宇宙中最为神奇的存在，其诞生的源头无人知晓。碧落大世界拥有数量庞大的生命星球，众多生命之上还有一尊特别的意识体，是碧落世界唯一的神灵，这也是碧落名字的由来，她就是碧落大帝。亿万星系便是她的身躯，我们也是她的一部分，无论身体还是灵魂。”苏剑雅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只小巧的玻璃杯，倒入半杯琥珀色液体递给苏衍：“尝尝！”

听到这里，苏衍的嘴巴已经惊得合不上，见苏剑雅看向自己，忙不迭拿起杯子灌了一口，强烈的辛辣直袭喉咙，呛得他连连咳嗽。

“别怕，和碧落神主比起来，你连细菌都算不上，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一旁的苏剑柔安慰道，不过这安慰方式让苏衍头皮发麻。

“剑柔说得对，或者你可以这么想，我们就是碧落，碧落也是我们，我们的意识是碧落意识的一部分，我们的灵魂是碧落的一部分，我们的身体更是碧落的一部分。”

“我的家乡有句话，佛化万千人人皆佛，这句话看来并非空穴来风呢。”苏衍突然想起地球上的一些事情。

“能想通就好。主星所在星系也被称为上界，我们是被大帝眷顾的天选之子，拥有契合碧落大帝的灵魂，可以做一些普通人做不了的事情。在被树灵重塑身体后，我们便获得了天赋神通——梦魂，这是一种强大的被动天赋，使我们能够在梦境中获取无穷力量。橐龠大陆是培育新人的地方，能让我们逐步了解‘梦魂’和这个世界，亦是我们追梦的起点。这里比梦境更梦幻，因为死亡不是终点，不仅会在一天后自动复活，还能保留自己的记忆和能力。你完全可以认为我们在这里没有真实与虚幻之分，若是做了一场身临其境的梦，你可以把梦当作真实存在，它们是真真实实发生的故事。反过来，我们此刻正在发生的事情，或许就是某人的梦境。当然，这只在培育新人的橐龠大陆可以，出去后就会发生巨大变化。死亡毕竟是痛苦的，所以也不要故意选择死亡。绿光就好比是能量的回收，复活就是生命的重塑，因为任何物体都是能量构成的。我们一般把这里的梦称为‘梦境轮回’，既然是轮回，你学会轮回中的技能便无可厚非。听不懂没关系，多经历几次梦境就懂了，所以苏晴才让你慢慢摸索，慢慢体会，我是赞成她的观念的，可惜谁又能控制自己的**呢？许多人一有机会就入梦，试图在梦里找到捷径，试图以最快的方式离开新手大陆，有些事总想着尽快完成并看到结果，就像她书里说得一样，结果或许并不是我们真正想要的东西……”

苏剑雅侃侃而谈，拣自己觉得可以说的给苏衍讲了很多。

梦里会经历各种不同的人生，感悟不同的道理，但多数时候运气也非常重要。据说有人上百次重复同一个梦，那种疯狂只有亲历者才能体会，也有人梦到自己变成乌龟被困在山中千年。有人想方设法就是为了回到曾经的梦里，而有的人却对梦浅尝辄止，不断追寻自己想要的所谓完美的梦，诸如此类说之不尽。苏剑雅强调：是梦也好，是轮回也罢，用心体悟便是真。

“我不知道你来自哪里，处于什么样的文明，也许那也是一场梦，但此时此刻我们已经真真切切拥有了曾经无法想象的漫长寿命。世界之大，无穷无尽，生生灭灭，反反复复。探索宏大，难描其状，追求精微，难述其理。这里每一个人都是宇宙孕育的独特生命，没有人能指导你什么，多走走多看看，自我体悟，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梦里的世界……”

朴素言语，苏衍却听得热血澎湃，从毫无头绪变成了千头万绪。

“瞧你那点出息，是要马上撸起袖子大干一场吗？嘻嘻……”苏剑柔看苏衍脸红气促，早就猜到了他此刻的想法。

“我没有！”苏衍尴尬不已，极力否定。

“哈哈……”这次连苏剑雅都笑了。

为了缓解自己的压力，苏衍连忙喝了口酒，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问道：“剑雅姐，这里的修行又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要修行么？”

“我们是天选之人，当然要修行。说直白点，我们是碧落大帝洒下的种子，是未来人族的守护者。普通人如何能够死而复生？如何能够获得‘梦魂’天赋？拥有越多责任越大，这是永恒不变的道理。但修行者需要庞大的资源和长期不懈的努力，有时候还要靠运气，不是每个人一开始就立志成为强者，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坚持到最后，因此橐龠大陆便是天选之人们寻找自我的第一个道场。人们通常按六大境界来评价修士的强弱，第一境觉醒，第二境超凡，第三境统御，第四境法则，第五境创世，第六境永恒，每一大境界对应九个小境界。由于修炼体系和功法不同，各境界也有对应的不同叫法，但万变不离其中，同一大境界的实力相差不多。也不要好高骛远，对绝大多数人来说，第四境便是极限了。”

苏衍发现碧落的境界划分和梦里一模一样，自己跟随白虎妖王修行，自然归为修真者一脉，目前是炼气一品，算是刚刚入门。先前内视灵台时，看到自己的体质为空冥道体，便问了出来：“剑雅姐，空冥道体是什么特殊体质吗？”

“没听过呢，我们也修行不久，以后有机会去查阅家族资料就知道了。”

苏衍一想也对，没必要纠结，便问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剑雅姐，魂晶是干什么的？”

“拥有‘梦魂’神通之人经历梦境轮回后就有一定概率获得魂晶，至于数量和品质因梦而异，总的来说，感悟越多魂晶越多。有的人可以魂化亿万同时进入无数个轮回，魂晶得来便容易，像你和我这种新人却要脚踏实地，慢慢积累了。魂晶是这个碧落世界的硬通货，可易物，可改梦，可强大自身，可创造世界，可颠倒轮回。”

“啊？”苏衍目瞪口呆，心想这到底是啥东西这么厉害。

“魂晶是一种与灵魂有关的能量，初成时自动存储于识海的灵台之上，可用意念取出化为实体。心神专注便可取出来，刚刚你不是能看到自己的寿元和年龄么，用同样的方法进入识海试试。你看，凝结实体后便是这个样子。”苏剑雅不知从哪里取出一颗珠子，豌豆大小，晶莹剔透，内中似有山川河流，其上薄雾缭绕，美轮美奂。

“原来盘绕那雕像头顶的五颗珠子就是魂晶？”苏衍意念驱使之下，它们果然出现在掌心，轻若无物。

“五颗中品魂晶？新人的超级福利啊，好怀念。”苏剑柔喃喃道。

“常见的魂晶分为上中下三品，一颗上品至少可兑换一百颗中品，一颗中品兑换一百颗下品，越是高级越是难得，几乎没人会用来兑换低品的。当然，还有传说中的极品魂晶，那已经不是普通魂晶的价值可以衡量了，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物。你刚来，这些魂晶可以自己吸收掉增强实力，不要浪费在饮酒之类无用的口腹之欲上。”苏剑雅耐心的解释并诚心建议。

“这该怎么吸收呢？”

“吞服即可。”

苏衍没有任何经验，因此依言将五颗珠子丢入口中“咕嘟”一声就下了肚。

“慢着！”两人齐声制止已经来不及了，她们完全没料到苏衍这么听话，更没想到他一口气吞掉五颗中品魂晶。

“姐，这可咋办？”

苏衍心说她俩为何这般激动？突地感觉眼皮异常沉重便晕了过去。

炎热潮湿的密林深处，一条宽约五十米的河流蜿蜒而过，北岸是悬崖峭壁，南岸是一片开阔平坦的草地，再往南是岩石裸露的丘陵，底部有一些天然形成的洞窟，洞外不远处堆着许多动物枯骨。

夕阳下，一群近乎**、长发披肩的男人从树林里出现，队伍前方十几人或扛或抬着大大小小的猎物，等完全走出树林，长长的队伍不下五十人，这时，从洞窟中跑出来许多老弱妇孺，蹦跳着，欢呼着，迎接狩猎归来的英雄。

人群很快围成一个大圈，英雄们将猎物堆在中间，一样一样展示给大家看，引得阵阵欢呼。

“族长，今天的收获不错，足够咱们吃三天了，可惜天气太热，食物恐怕无法保存太久。”一名穿着兽皮短裤的壮汉向一位六十来岁的老人汇报今天的情况。

“獠牙，辛苦你们了，我们已经没有足够的盐来保存肉食，今天连火种都被傻小子弄灭了，真是老天捉弄咱们啊！”

“啊？是我对不起大家，我马上出发去乌鸦部落，一定用猎物换回火种和盐。”

傻子是獠牙的儿子，如今十五岁了，又高又壮，可惜不会说话，只会一天到晚流着口水到处找吃的。

“不行！”族长断然拒绝：“明早去吧，天快黑了，来回至少四个小时，晚上出去和送死没有区别。没火就没火，少吃一顿又饿不死，晚上多两个人巡逻就可以了。”

“哎！”獠牙哀叹一声，可怜勇猛无匹的汉子对自己的傻儿子毫无办法。部落不养闲人，，若不是他拼命打猎，石头恐怕早就被扔进了大山让野兽裹了腹。

一道阴影遮住了正在洞口玩灰的石头，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摸索着什么，浑然不知自己闯了大祸。

“哎！”獠牙转身去河边洗澡，他时常将头埋进水里，在缺氧憋闷的时候，仿佛又能看到自己的女人，那个温柔美丽，每天翘首相望却难产而亡的爱人。石头寄托了他的思念，而思念是他存活的唯一理由。谁又知道这个开朗的汉子在水里的无声哭泣？

远山将最后一抹阳光吞没，漫天的繁星如期而至，犹如迫不及待登上舞台的孩子，山洞里一片漆黑，洞外却可朦胧视物。蚊虫对这帮皮糙肉厚的人有些无可奈何，只能伺机寻找嫩肉，多少吸上一口。

石头还在洞口忙活，他双手反复搓着一根木棍，尖头与下方的干木头已经发烫碳化，但很遗憾，他根本无法弄出哪怕一点点的火星。

“靠！”从不说话的石头居然发声了，但谁也不知道他说的啥。然后就有人见他在草地上乱逛，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不久后便撅起屁股在地上扯了几把细长的草，继续回到熄灭的火堆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