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衍轮回 第37章 霜之哀伤

波塞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从帐篷出去的时候，众人正在做饭，格格鲁的手艺越来越好，现在算是队伍里的主厨，今天中午显然是在准备火锅，草原上的羊羔、野兔、蘑菇、野菜，全捡最新鲜的上，再加之天公作美，温度适宜，露天草原火锅确实很有情调。

“主人醒啦，今天上午我抓了一群羊，格格鲁说火锅比烧烤更好吃，中午咱们吃火锅。”霍都利用自己的驭物手段轻松让羊群跟着自己走，哥布林们早就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军师的地位现在牢不可破。

“嗯，不错不错。正好饿了，羊肉不要烫太久，十秒钟就可以吃了。”波塞很满意霍都的表现。营地扎在河边，波塞突然看到一片熟悉的植物，他快步走过去，是野生的香菜。

“妙啊，今天这是谁找的营地？必须奖励两瓶葡萄酒。”波塞大声喊道，亲自动手掐了几把香菜，在河边清洗干净带了回来。

“是默默托。”格格鲁指了指巡逻的队友：“葡萄酒是他的最爱。”

“哈哈，来，把这个东西切碎，每个调料碗里放一小撮。”酒是商队自备的，多的很。

“这个味道好特别，是什么？”莫琳正在和莱茵配制调料。

“香菜！”

中午的火锅，因为波塞的加入，调料增加了香菜，汤里加了羊骨，菜又增加了河鱼。

“今天中午咱们都喝点，一人限一瓶。”波塞最先动筷子，好吃啊，差点咬到舌头。

每个人都不说话，吃得满嘴流油。到最后，锅里的骨头汤也没剩下一滴。

“主人，呃，那香菜，呃，那河鱼，真的太美味了。”霍都一边打饱嗝一边回味。

“不比你当强盗差吧？”

“呃，早知道有这种美味，谁还去当强盗？”霍都干了一瓶酒，走路晃晃悠悠。

“休息两个小时再出发，你负责指挥。”波塞又爬进帐篷里睡觉去了。

“小姐，波塞大人一点都不避嫌的吗，我们好歹是女士呢。”

“你把他当小孩子就行了。”莫琳笑道。

又睡了一天一夜，透支严重的波塞终于缓过劲来，这具身体的基础条件非常优秀，否则他也不能在短时间就恢复大部分实力。霍都把队伍管理得井井有条，饮食更是安排的丰盛至极，连莫琳都忍不住赞叹霍都的能力。更意外的是他让每位哥布林护卫都骑上了心爱的野猪。

这会儿，队伍已经在森林里穿行，莱恩商队常年来回于此，精灵一直是友善而文明的种族，森林里很难碰到劫匪，大家的心情不由得轻松起来。

“莫琳，你的家在凯文城里吗？”

“嗯。其实凯文算不得一座城市，它依然是一座森林，不过有许多精灵家族栖息在里面罢了。”

“全是树精灵吗？”

“不全是，还有一些稀有精灵和特殊生命。树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一些古树也被生命之神赋予了活力，我们相互依存，经历过战争、火灾，亿万年来，文明不灭。”

“造物主真是大手笔，总有我们看不完的奇迹。”波塞很期待接下去的旅行。

“可去年开始，大祭司莫娅频频发出警告，说大陆将迎来巨变，天外来客会吞噬大地，大恐怖肆虐人间。族人们开始囤积物品，这次去买盐就是为了积累生存物资。”

“哦？有什么征兆吗？”

“说不上来，但我总觉得森林的气味发生了细微改变，也许灾难即将发生，也许已经发生。”莫琳声音有些发颤，未知的恐惧确实让人无所适从。

“没事的，即便天塌了也有高个子顶着，你多练练箭术，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谢谢！”

进入森林后，离凯文便只有五天路程，几乎每天都有地面震动，似乎远方有地震发生。第四天，众人穿过茂密的丛林来到一块荒坡，视野顿时开阔起来，终于结束了灰暗的生活。

“快看！”有人惊呼，天际有流星群划过，无声砸落在东边的大地上，成千上万，连绵不绝。

即便见惯生死的波塞也被震慑了心魂：“大陆东边怕是无人能够生还吧？”

“这就是大祭司说的天灾吗？”莱茵指着远处参天大树密集的地方：“那里就是凯文，我怎么觉得天灾紧挨着凯文，是我看错了吗？”

波塞正拿着单筒望远镜观察，天灾绵延整个东部地区，根本看不到尽头，大地撕裂，岩浆迸射，形同炼狱。凯文占地很广，其边缘紧挨灾变之地，若不是一条大河截断两地，估计火灾便能蔓延凯文全境。

“你没看错，不过凯文暂时没事，一条大河割断了天灾。”

“那是耶伦河！你这是什么工具？借给我看一下。”莱茵指着单筒望远镜。

“好，我教你怎么使用。”

接下来，单筒望远镜成了比天灾更受欢迎的东西，大家轮着使用，宝贝的不得了。

“你是魔术师吗？怎么总能从身上变出东西来？到底藏在哪里的？”莫琳偷偷问波塞。

“当然是吞进肚子里了，这样最保险。”波塞笑道。

“谁信！”莫琳忧郁的脸色无法掩饰，这种恐怖的天外陨石哪是人力可以抗衡的？

“不要担心，我们赶紧去与你的族人汇合，如果需要撤离也无须担心，可以去我的领地。”

“你的领地？”

“嗯啦，还记得那片草原不？那一片方圆百里差不多都是我的领地。”

“你家不是在奥克斯么？”

“我现在是一等子爵啦，有自己的封地。不过暂时没有人口和耕地，都是草原和森林。还刚好挨着精灵地界，哈哈，这算不算缘分？”

“我可高兴不起来，按大祭司的预言，天降陨石只是初期，还有什么天外来客，灾难肆虐，靠得太近也不安全。”

“嗯，这肯定不是一般的天灾，连我都有些心慌。”

众人加快速度抵达凯文， 城中虽然气氛紧张但却没有乱象，各家族井然有序，凯文的长老会通过决议，居民积极收集、储备物资，兵器铺全力打造武器，积极备战可能出现的外族入侵。

莫琳的归来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族长亲自把两万斤盐送入仓库，并热情招待了波塞一行人。

“波塞阁下，非常感谢您能护送我的孙女回家，更感谢您能挺身而出解决我族的食盐问题。现在全大陆面临危机，艰难的日子即将开始，以后我们要互相帮助。”

“莫迪族长客气了，莫琳是我的朋友，以后若有用得上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哈哈，我们精灵一族最是珍惜友谊。对了，不知阁下擅长什么兵器，我族的武器制造技术一直冠绝大陆，若能为阁下如此英雄人物打造一把兵器也是我们的荣幸。”

“这……”波塞想了想，说道：“我最擅长的是剑，若能得到精灵一族锻造的宝剑当然是幸运至极。”

“剑么？”莫迪看了孙女一眼，他以为波塞会选一张弓呢：“这倒是巧了，正在坠落的陨石阁下也看到了，万年前曾发生过一次小规模的天灾军团入侵，天降陨石虽是灾难却伴随着神秘的金属，我族先人便用天外陨铁打造了一把宝剑，在当时天灾之战中也发挥了巨大作用。奈何万年过去，我族修剑之人无堪大用，连先祖的剑也拔不出来，它在宗庙沉寂万年，哀伤万年。阁下可随我去试一试机缘，若机缘未到我再命人给阁下专门打造一柄。”

“有劳族长带路。”

莫琳家族祖地乃一古井，井边六座凉亭，里面刻画着先祖重要事迹。古井边曾被用作磨刀石，不远处便是一块巨大的长满青苔的试剑石，其上剑痕密布。一把手柄残缺的剑深深插入试剑石中，万载岁月填满了剑与石的缝隙，便如石头长出了剑柄。

看这模样，不要说外人，就连本族人也不相信这是一把曾惊艳一时的宝剑。

“咳咳，波塞阁下，您请。”

“族长，我有个疑问，为什么你们不把石头打碎取出宝剑呢？”波塞围着石头转了两圈。

“先祖曾留有遗训，须得用手拔出才是神剑，否则与废铁无异。哎，岁月太过久远，现在连尝试拔一下的人都没有了。”

“那我就来试一试。”波塞伸出右手，微微一用力，骨质的残缺手柄化为粉末飘散，锈迹斑斑剑柄骨架露了出来，指头粗细，这就更难使力了。

波塞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自己第一次执剑的场景，然后是离家出走路上与姐姐对练，妖王教授剑法，百余载苦练精修，在众山之巅拔剑破虚空……

脑海里是拔剑破虚空，现实中却是锈剑分巨石。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石中剑已经在波塞手中，试剑石一分为二，切口整齐光滑。再看那剑，依然锈迹斑斑毫不起眼。但苏衍却能感应到剑中有一股淡淡的灵魂波动，那是一只沉睡中的器灵。

“族长，可否借古井磨剑？”

“当然可以。”族长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机械的点点头。

经过半小时打磨，锈剑表面的泥垢尽去，剑身依旧斑驳丑陋，不过剑形却凌厉不凡。

“好剑！族长，麻烦贵族的铸剑师为这把剑装上手柄，再配一只结实点的剑鞘。”波塞对剑非常满意：“族长，感谢贵族赠剑，真是不虚此行。以后若有需要可随时来找我。”

“阁下满意就好，满意就好。”族长心里也了却一桩大事，气色倒是好了很多。

“族长，天灾之事急不来，但生活还要继续，我想借宝地种些香料，以后我负责售卖，另外要借贵族的名头贩卖些雪盐，利润贵族占一成干股。不知意下如何？”

“这个我听莫琳提过，这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我会安排族人种植孜然和香菜，至于雪盐，那就当老朽厚着脸皮占你便宜了。”

“双赢双赢，是我占了贵族便宜才对，哈哈……”

两人相谈甚欢，冲淡了不少天灾带来的忧愁。

当晚，格格鲁大厨还为精灵们举办了一场火锅宴会。

在凯文待了五天，由莫琳亲自做向导，逛遍了名胜古迹，尝遍了美食佳肴，该交代的事情也交代完了，临别之际，族长把带鞘的剑郑重递给波塞。

“波塞阁下，此剑名为‘霜之哀伤’，请务必珍惜，就如同珍惜你我两族的友谊。”

“族长放心，我定不埋没此剑万载威名。”

波塞带着格格鲁、霍都等人走了，他们计划绕路去近距离看看天灾现场，然后招兵买马建设子爵府。

站在河边，两百米外便是炼狱，曾经的东部沃野只剩焦土，亿万冤魂消失的无影无踪。岩浆密布，浓烟滚滚，偶尔坠落的陨石发出猛烈的爆炸……

河面漂浮着许多死鱼，毒素开始侵蚀河水，不知何时，天灾军团便会降临，大陆生死之战即将拉开序幕。

“看来我的运气不错。”波塞微笑着拔出“霜之哀伤”，剑尖到剑格，一路变宽变厚，毫不花哨取巧，剑脊采用精灵一族的惯用手法，流畅实用。波塞有种直觉，这把剑能将他此刻的剑法威力放大三成不止。但 “霜之哀伤”似乎并不是法器，他试过，不能认主。

“对了，霍都，你的驭物之术除了驱使小动物，还能不能驾驭飞剑、御空飞行什么的？”他差点忘了这事。

“主人，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看过之后只会驱使生物。”

“那你当时是骗我的呢？”

“不敢不敢，主人，这书每个人看到的东西不一样，不信你试试。”霍都倒提法杖，拧开底部，居然是中空的，里面卷着一本薄薄的书册，巴掌大，十几页。

“嗯，我看过后还你，不要像丢了魂儿似的。”波塞拍拍霍都的头。

“驭经？好大的口气！”字迹细小，总共不到五千，行文简练，逻辑清晰，只讲本源不说方法，万物可驭，成败于心。霍都能从中自悟功法，当真是天赋异禀。

波塞领着队伍从北往南，顺着天灾边界走，十几天过去依然望不到尽头。又走了半月，路上碰到不少来观望的人。

北方四城分别是凯文、罗德兰、湖滨城和凯尔萨斯。罗德兰位于东北，应该已经在天灾中沦为废土。湖滨城就在天灾边界以西五十里，于枫叶湖北岸临湖而建，依托五百里浩淼的湖泊和五条水源丰沛的河流，湖滨城是北方四城最为富饶的城市。

“我们这段时间把北方三城转了个遍，即便以后天灾入侵，也不会有遗憾了，哎，可惜了罗德兰。”波塞转道来了湖滨城，准备买点仆从回领地。

“主人，罗德兰我去过，人口比湖滨城还多些，盛产海鲜和盐。”

“糟糕，那岂不是海鲜和盐以后会涨价？霍都，你真是一个福星。”波塞恍然大悟：“你说说看，这北方大地还有哪里有盐矿？”

“主人，这您可问对人了。小的就出生在铁矿矿洞里，后来对各种矿洞都有种特殊的热爱，北方的大小矿山我几乎跑遍了。其实食用盐不用挖，在西北方高原上有个比枫叶湖小一些的咸水湖，里面鱼虾难活，湖边遍地都是白花花的盐。”

“哦？那为什么没人去采集？”

“高原荒芜人迹罕至，最可怕的是有一群野蛮的土着生活在那里，独眼巨人和洞穴人，他们的生活原始没有开化，一般人去了就是送菜，他们是真的喜欢吃。”霍都似乎想起了不好的往事。

“嗯，高原人的生活我们尽量不去打扰，如果咱们的领地附近没有矿盐，再去开通商路。霍都，发动你的徒子徒孙，在咱们的领地附近进行全面勘察，不论是矿、土壤、植物、水系、动物等等，事无巨细，所有情报都反映到地图上，事成后论功行赏。”

“好的主人。”霍都知道这件事情自己正好拿手，只要不去冲锋杀敌，他最喜欢指挥徒子徒孙到处霍霍了。

“另外，你的财物也可以转移到领地来，放心，不会抢你的。你可以投资入股领地建设，以后当富可敌国的鼠人富翁岂不快哉？”

“富可敌国？”霍都有些傻眼。

“人若没有理想，和咸鱼有什么两样？”

“……”

“妻妾成群，受世人崇拜，诗人将你的光辉事迹传遍大陆。”波塞抽出佩剑，指向天穹：“子子孙孙歌颂你的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