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战：孤身入敌营 第190章 忠诚的“天平”

音乐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盏，悬在天花板上的、巨大的水晶吊灯，在无声地，散发着，它那，冰冷的、却又，无比明亮的光。

那光，像一双，来自上帝的、充满了审判意味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这间，充满了谎言、背叛和死亡气息的“忏悔室”。

影佐祯昭，像一尊，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灵魂的、风化的石雕，僵硬地，坐在那里。

他那张，总是带着温和微笑的、学者般的脸，此刻，却看不到，任何一丝血色。

只有一种，信念，彻底崩塌后的、死灰般的苍白。

他的大脑，那台，总是像最精密的德国钟表般，冷静运转的机器，在这一刻，彻底地，宕机了。

“阿勃维尔”……

“罗蕾莱”……

柏林的“樱”……

一个又一个，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如同惊雷般的词语，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地，轰鸣，炸响，将他，过去所有的认知，和所有的自信，都炸得，粉身碎-碎。

他看着眼前这个，气场，已经完全压倒了他的、可怕的女人。

他的心中，那架，用来衡量“忠诚”与“背叛”的、精密的“天平”，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无法被控制的摇摆。

她，到底是谁？

是中国的“鬼狐”吗？

一个，将计就计，用一个，他自己都无法反驳的、充满了“真实细节”的谎言，来对他，进行最后反杀的、最高明的骗子？

这个可能性，很大。

因为，她的身上，始终，都带着那股，属于中国人的、该死的、宁折不弯的顽固。

可是……

万一呢？

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

万一，她，真的是，来自柏林的那位，传说中的“女武神”呢？

影佐祯昭的心，猛地一沉。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德意志第三帝国内部，那错综复杂的、如同蛛网般的权力斗争。

他也同样清楚，卡纳里斯将军，和他所领导的“阿勃维尔”，与希姆莱的盖世太保之间，那早已水火不容的、你死我活的矛盾。

而他，影佐祯昭，作为，帝国陆军，在远东的利益代言人，一直以来，所选择的“盟友”，都是，希姆莱，和他那支，更激进，也更“志同道合”的党卫军。

如果，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是“阿勃维尔”的人。

而他，今天，在这里，动了她。

那，就等于，他，亲手，将一份，足以，让“阿勃维尔”，在柏林，向整个陆军参谋本部，发难的、最致命的“把柄”，递到了对方的手中！

到时候，等待他的，将不仅仅是，一纸简单的“撤职令”。

而很可能，是，来自，东京大本营的、最严酷的、甚至，会牵连到他整个家族的……

军事审判！

这个后果，他，承担不起。

整个大日本帝国的陆军省，都，承担不起。

恐惧。

一种，前所未有的、来自，更高层级的、属于“政治”的恐惧，像一条，冰冷的、滑腻的毒蛇，第一次，悄无声-息地，缠上了他那颗，总是高高在上的、自以为是的心脏。

让他，感到了，一阵阵的、窒息。

他，陷入了一个，两难的、无论怎么选，都可能是错的、致命的绝境。

杀她？

他，可能会，引发一场，他无法控制的、来自柏林的外交风暴。

放她？

他，又可能会，放虎归山，让他自己，和整个梅机关，都成为，整个上海滩，最大的笑话。

怎么办？！

就在他，那颗，总是充满了算计的大脑，即将要被这道，无解的难题，给彻底烧毁的瞬间。

那个，一直，掌控着全场节奏的、可怕的女人，再次，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再有，刚才那咄咄逼人的锋芒。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满了“诚意”和“善意”的、属于“盟友”的、理性的“建议”。

“影佐先生，”

林薇缓缓地，拉过一张椅子，在他的对面，坐下。

她，像一个，最高明的谈判专家，开始，为眼前这个，早已方寸大乱的“对手”，铺设一条，他，唯一可以走下去的、充满了诱惑的“台阶”。

“我想，我们，都搞错了一件事。”

“我们的目标，其实，并不冲突。”

“您，想要，巩固您，在上海的地位，为您的大日本帝国，攫取，最大的利益。”

“而我，”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属于“安娜”的、毫不掩饰的恨意，“我，想要，为我的家族，为我那，惨死在集中营里的父亲，向那些，背叛了德意志真正荣耀的、无耻的纳粹暴发户们，讨还，血债。”

“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影佐祯昭，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那双，早已失去了焦距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困惑。

“您，真的以为，”林薇的嘴角，勾起一抹，充满了嘲讽的弧度，“当初，在柏林，与苏联人，进行那场肮脏交易的，是我们，高贵的、传统的、视荣誉为生命的国防军吗？”

“不。”

“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希姆莱，和他手下那群，只懂得用暴力和谎言，来解决问题的、粗鄙的盖世太保！”

“而您，我亲爱的影佐先生，”她的目光，像两把，最锋利的手术刀，死死地，钉在了影佐祯昭的脸上，“您，和您所代表的日本陆军，就是，他们，在这场，肮脏的交易中，所选择的、最愚蠢的、也是最可悲的……”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替罪羊。”

“轰——！！！”

这句，半真半假，却又，充满了，无法被辩驳的、强大逻辑的“谎言”，像一道，真正的、黑色的闪电，瞬间，劈开了影佐祯昭脑中，所有的迷雾！

他，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他终于，“找到”了，那个，能解释，他，和他的前任们，在上海，所有失败的、最完美的……

借口！

是盖世太保！

是那群，该死的、一直在背后，捅刀子的德国“盟友”！

是他们，在暗中，与重庆方面，进行着勾结！

是他们，在为“鬼狐”，提供着，源源不断的情报和支持！

而他，影佐祯昭，只是，这场，更宏大的、来自柏林内部的权力斗争中，一个，无辜的、被牺牲了的……

棋子！

一股，被欺骗，被背叛，被当成傻子一样玩弄的、滔天的怒火，瞬间，取代了，他心中，所有的恐惧和犹豫！

“现在，”

林薇看着他那张，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微微扭曲的脸，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将这头，最凶猛的、也最聪明的野兽，给彻底地，引入了，她为他，精心编织的、充满了逻辑陷阱的迷宫之中。

她缓缓地，站起身，向他，伸出了，那只，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纤细的、却又，充满了力量的手。

“影佐先生。

我想，我们，或许可以，换一种，更‘坦诚’，也更‘有效’的方式，来继续我们，在上海的‘合作’了。”

“毕竟，”她的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充满了诱惑的微笑，“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最好的……”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朋友。”

影佐祯昭，看着她，那只，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白皙的、伸向自己的手。

又看了看，她那双，充满了自信和诚意的、黑色的眼睛。

他，那颗，一直在“忠诚”与“背叛”之间，剧烈摇摆的“天平”，在这一刻，终于，缓缓地，倾斜了。

他，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与那只，来自“地狱”的、同样冰冷的、却又，充满了诱惑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