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战：孤身入敌营 第148章 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今夜，注定无眠。

当法租界总探长勒克莱尔，带着他那群早已被酒精和鸦片掏空了身体的巡捕，睡眼惺忪地赶到东方汇理银行时，现场的景象，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瞬间酒醒了大半。

银行那座由德国克虏伯公司出品的、号称能抵挡住重炮轰击的地下金库，此刻，像一个被开膛破肚的钢铁巨兽，一片狼藉。

厚重的钢制大门，被一种未知的、腐蚀性极强的化学物质，熔开了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窟窿。

窟窿的边缘，还残留着高温灼烧后的扭曲痕迹。

而金库的内部，则更是惨不忍睹。

地上，流淌着一层尚未完全冷却的、金色的、不知名的金属熔液，混合着被烧成灰烬的纸张和被腐蚀得面目全非的保险柜残骸，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混杂着酸味和焦臭味的死亡气息。

五吨黄金，和那批同样重要的日军掠夺账本，就这么，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人间蒸发了。

“该死的！这……这到底是谁干的？！”勒克莱尔看着眼前这幅超出了他所有认知范围的景象，感觉自己的头，比宿醉后还要疼上三分。

就在这时，一名精干的华人探员，拿着一个用证物袋装着的东西，快步走了过来。

“总探长，您看这个。”

他将证物袋，递给了勒克莱尔。

袋子里，装着的，正是那枚被赵峰，深深地，钉在了金库大门门轴之上的——张啸林“杭帮”特有的，三棱穿心镖！

勒克莱尔看着那枚充满了血腥和江湖气息的凶器，又联想到了最近上海滩，那愈演愈烈的、青帮与日本人之间的血腥火并。

他的脑中，瞬间，就“自行”脑补出了一出，最合乎逻辑的、充满了黑帮色彩的“真相”——

这，绝对是一场由杜月笙势力，在背后策划的、针对张啸林和日本人的、最彻底的、也是最狠毒的“黑吃黑”！

他们不仅抢走了黄金，更是用这种近乎于羞辱的方式，将所有的罪名，都嫁祸给了张啸林！

“立刻，封锁现场！”勒克莱尔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属于老狐狸的、精明的光芒。

他知道，这桩惊天大案，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一个法租界总探长，所能掌控的范围。

它，将成为一根最完美的导火索，彻底点燃日本军方、汪伪政府和上海滩所有帮派之间，那早已积压许久的火药桶。

而他，只需要，在这场即将到来的、更大的风暴中，扮演好一个“公正的调查者”的角色，就能从中，攫取到，最大的利益。

……

第二天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霞飞路那间属于“施耐德女男爵”的、安静的公寓时。

《申报》的号外，已经像雪片一样，飞满了上海的每一条大街小巷。

“法租界银行惊天劫案，五吨黄金人间蒸发，疑为青帮内部火并！”

那触目惊心的黑色标题，让每一个看到了的上海市民，都感到了一阵阵的震惊和……莫名的快意。

林薇，穿着一身素雅的真丝睡袍，端着一杯刚刚煮好的、散发着浓郁香气的蓝山咖啡，静静地，坐在阳台的藤椅上。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大病初愈的、恰到-好处的苍白，和一丝对窗外那喧嚣的世界的、贵族式的厌倦。

她的脚边，放着几份来自德国和法国的、最新的时尚杂志。

一切，都显得是那样的，岁月静好。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是德国总领事，克里斯特先生。

他带着两名全副武装的卫兵，和一脸的关切，亲自登门拜访。

“哦，我亲爱的安娜，”他握住林薇的手，用一种充满了后怕和庆幸的语气，说道，“感谢上帝！昨晚，您提前离开了那座该死的领事馆！

您无法想象，就在您走后不久，那场可怕的爆炸，就发生了！

整个外滩，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我真不敢想象，如果您当时还在那里……”

林薇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恰到好处的、后怕的表情。

“天哪……真是太可怕了……那些中国人，他们……他们真的疯了吗？”

做完这场滴水不漏的“表演”之后，克里斯特总领事，终于，道明了他此行的、另一个来意。

他将一份用火漆封好的、印有德意志雄鹰徽记的官方文件，郑重地，交到了林薇的手中。

“安娜，”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鉴于上海目前这极其混乱的局势，和您那特殊的贵族身份。

柏林方面，已经正式下达了指令。

为了确保您的绝对安全，从今天起，您，将享有一切，等同于德国外交官的——

外交豁免权。”

“您的这间公寓，将被视为德意志第三帝国的海外领土。

任何国家的军警，在没有得到柏林方面特许的情况下，都无权，踏入这里半步。”

这，是林薇，用那五吨黄金的灰烬，和无数人的鲜血，为自己，换来的、最坚固的、也是最无可辩驳的——

护身符。

送走了总领事，林薇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消失。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辆缓缓离去的、挂着外交牌照的奔驰轿车，又看了看远处，那个已经被巡捕房彻底封锁的、东方汇理银行的方向。

她的眼中，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

只有一种，更加深沉的、无边的疲惫。

她知道，自己，又赢了一局。

但代价，是又一个兄弟的牺牲，和另一个兄弟的……生死未卜。

就在这时，桌上的一个毫不起眼的、伪装成音乐盒的短波接收器，突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是百灵，通过最隐秘的渠道，发来的、加密的信息。

林薇迅速地，戴上耳机，破译着那串断断续续的、充满了干扰的电码。

电码的内容，很简单。

只有四个字。

却让林薇那颗早已冰封的心，猛地，一颤。

“疯狗，生还。”

林薇缓缓地，摘下耳机。

她走到阳台上，看着那片虽然乌云密布、却终于在云层的缝隙中，透出了一丝微弱阳光的天空。

她的眼眶，第一次，不受控制地，红了。

一行清澈的、滚烫的泪水，从她那双总是冰冷的、蓝色的眼眸里，悄然滑落。

那泪水里，有悲伤，有庆幸，更有……一种，在无边黑暗中，终于看到了同行者的、属于战友的温暖。

她知道，这场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

她，和她的“狐刺”，将继续，在这座孤岛上，孤独地，战斗下去。

而就在她，沉浸在这复杂的情绪之中时。

一辆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记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街角的对面。

车窗，缓缓摇下。

露出了伊藤夫人那张总是带着温和微笑的、雍容华贵的脸。

她的目光，穿透了百米的距离，遥遥地，与阳台上的林薇，对视了一眼。

然后，她对着林薇，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茶杯。

像是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充满了默契的祝贺。

也像是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