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内部,连接生活区,与研发区域的寂静廊道。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廊桥巨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识之律者漫无目的地飘浮着,脸上少了平日的张扬,多了几分未散的迷茫与沉思。
观察员的话像一颗种子,自她心里生根发芽,却尚未破土而出。
反而带来一种前所未有,关于“自我”的沉重。
“我是谁?”
“我想成为什么?”
这些问题盘旋不去,让她看周围的一切,都仿佛隔着一层雾。
廊桥另一端,阿波妮娅正静静站立。看着窗外基地忙碌的景象。
她感知敏锐,几乎立刻察觉到了这位律者。
其散发出的不同以往,混乱而低沉的,波动。
当识之律者飘近时,阿波妮娅转过身,灰色的眼眸平静地看向她,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而理性:
“小识,你正处于认知混乱…
遇到自己,无法解析的难题了吗?”
若是平时,识之律者大概会呛声回去。
但此刻,她只瞥了阿波妮娅一眼,难得没有立刻反驳。
反而带着点烦躁,和不确定地嘟囔:
“…好烦啊。
存在本身…真是个麻烦。”
阿波妮娅微微偏头,似乎在分析这句话:
“你感到‘麻烦’,通常源于主观认知与客观存在的不协调。”
她向前一步,声音平和。
“或许,你可以尝试描述,这种不协调?”
或许阿波妮娅,那不带任何评判或恐惧的态度,让人放松…
又或许,识之律者确实需要倾诉。
她难得,没有封闭自己。而是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断断续续地说道:
“…人们怕我…只因为我拥有力量,因为我是位律者…”
“…阿华那个笨蛋,总想让本小姐框进她的规则里…好像我是什么,需要看管的威胁…”
“…那个观察员…说什么力量取决于意识,问我想成为什么…”
“…可本小姐,本来就知道自己是什么!
我是意识的律者!
是最强的律者!
…但为什么…我感觉空落落的?”
她的语气从困惑到激动,最后又归于,深深的迷茫。
阿波妮娅安静地听着,缓缓开口。
修女的声音如最清澈的泉水,冷静地流淌过那些纷乱的思绪:
“恐惧源于未知和差异,这是生物本能,并非特指对你。
阿华的行为,基于她的责任认知和对潜在风险的评估。
也并非针对你个人,本质的否定。”
“至于观察员先生的问题…”
阿波妮娅的眼中闪过一丝虔诚的光,随即变得深邃。
“你拥有‘律者’之力,也拥有源自‘华’的记忆与情感基础。
但你,既非纯粹的崩坏使徒,也非过去的华。
你是一位独立,新生的,意识综合体。”
“你的迷茫,或许正来自于,你试图以旧的标签(律者或华的影子)来定义全新,独一无二的,‘自己’。”
阿波妮娅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引导。
“‘我想成为什么’…
这个问题,不应该从过去寻找,也不应该由他人的恐惧,或期望来决定啊。”
她注视着识之律者那猩红,此刻却写满困惑的眼眸。
一字一句,清晰而平和地说:
“力量的形式或许被赋予,但存在的意义,由每个意识体自行选择。”
“如果你感到,现有定义让自己不适,空虚…
那或许意味着,你有潜力,也有可能,去成为任何自己所期望的,存在。”
“甚至…
超越‘律者’或‘人类’的范畴,定义一种,全新的‘存在状态’。”
这番话,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识之律者心中,那把混乱的锁。
观察员播下的种子,在此刻破土而出。
她不再是纠结于“我是谁”,而是思考…
“我,想成为什么”。
不再是被动接受标签,而是主动选择定义。
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冲刷着她。
那些束缚自己的,来自过去和他人眼光的无形枷锁,仿佛在这一刻松动,碎裂。
眼中的迷茫,逐渐褪去,猩红的光芒,重新亮起,却不再是暴戾和毁灭。
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而坚定的光芒。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广阔的天空。
仿佛自己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世界,也看清自己内心的,渴望。
一个答案…
自然而然地,坚定地从心底涌现。
化为清晰的话语脱口而出:
“我…
不想再做单纯的律者了,也不想只当谁的影子或麻烦。”
“我想…”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确认这个发自灵魂的愿望。
无比肯定地,带着一种新生的…
决意:
“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一个由我自己,决定是谁的,‘人啊’!”
这话掷地有声,在空旷的廊桥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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