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电动车筐里的手机像被惊扰的蜂群一样嗡嗡作响,并且震动得发烫时,林川正专注地咬着最后半根烤肠。烤肠的外皮已经被烤得金黄酥脆,肠衣在他的牙齿间轻易地裂开,迸溅出一些细小的油星子,它们像调皮的小精灵一样,欢快地落在他那件洗得发白的牛仔衬衫上,留下了星星点点的油渍。
然而,林川完全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油渍,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所吸引。“黄律师”三个字如同三根细针,直直地扎进了他的神经,让他的心跳瞬间加速。
“喂?”林川匆匆把烤肠扔进一旁的塑料袋里,仿佛那是一个烫手山芋。他的喉咙有些干涩,随着吞咽动作,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夜风轻轻掀起他的衣角,凉飕飕的感觉从后颈袭来,但他的掌心却早已被汗水浸湿,甚至连手机壳都被洇湿了。
电话那头的黄律师似乎有些气喘吁吁,背景音里传来打印机持续不断的嗡鸣声,就像一只忙碌的蜜蜂在耳边飞舞。“法院刚批了。”黄律师的声音略微有些低沉,但其中透露出的兴奋却无法掩饰,“三家空壳公司的账户全被冻结了,证据链环环相扣,毫无破绽。赵景天就算请十个大状来,也绝对翻不了盘!”
林川望着远处苏氏大厦次第亮起的灯光,突然笑出声。
那串灯像极了三个月前苏晚晴发消息时,他电动车筐里那袋被捂得温热的糖炒栗子——甜得踏实,甜得有底气。“好,”他摩挲着车把上磨秃的防滑垫,“是时候收网了。”
收网前得先敲锣。
他蹲在烤肠摊边,用袖子蹭了蹭手机摄像头,把支架卡在电动车龙头上。
直播标题跳出时,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最后敲下《代驾小哥的年终奖怎么领》。
“各位晚上好。”镜头里的他歪着脑袋,碎发被风撩起一撮,“今天不讲苦情,讲分红——赵景天想吞的那1.2亿,现在一分没动,全锁死在法院账户里。”
弹幕瞬间炸成烟花。
他调出提前准备好的资金流向图,手指点在屏幕上:“他们用’情感操控‘当刀,说什么’投资苏氏是做慈善‘,想割咱们韭菜。
可我用‘客户满意度’当盾——“他突然咧嘴,”各位记得上个月赵总办的那场慈善晚宴吗?
我代驾时听他跟李董说’担保人写你名字,出事你扛‘,这句话现在就在法院卷宗里躺着呢。“
镜头扫过墙上歪歪扭扭的领针——那是苏晚晴上周硬塞给他的,说是“商务场合不能太随意”。
他捏着领针晃了晃:“你说我不会资本运作?可我连你藏钱的’云钱包‘都扒出来了。”屏幕上跳出三个跨境转账记录,时间、金额、IP地址像三把钢钉钉在公屏上,“看这三笔,17号凌晨两点,正好是赵总说’在医院陪老母亲‘的时间——巧了,那天我刚送完李董,看见他的车从郊区私人银行开出来。”
弹幕刷得太快,他眯眼读着“这代驾是卧底黑客吧”“建议直接进证监会”,突然笑出声:“我哪会什么黑客技术?就是代驾时多听了两耳朵,记了点小笔记。”他拍拍随身的帆布包,里面露出半本皱巴巴的工作日记,“各位,代驾的KPI不是开得快,是听得准——客户说的每句话,都是线索。”
同一时刻,赵氏集团顶楼的落地灯依旧散发着明亮的光芒,照亮着整个房间。然而,与这明亮的灯光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小陈那紧握着钢笔、微微颤抖的手。
他的目光紧盯着面前的忏悔信,信纸上的字迹因为他的紧张而有些模糊,甚至洇出了好几个墨点。这些墨点仿佛是他内心的污点,无论怎样擦拭都无法抹去。
小陈的视线慢慢地从忏悔信上移开,落在了工位抽屉里的那只机械表上。这只表是赵景天上周硬塞给他的,当时赵景天还说:“跟着我干,以后有的是好东西。”然而,此刻这只表却让小陈感到无比的沉重和冰冷。
他打开表盖,看着里面自己的脸被金属扭曲成了一副怪异的模样,就如同他现在的心境一般,扭曲而又迷茫。这只表原本应该是一份礼物,代表着赵景天对他的赏识和信任,但现在却成了一种负担,一种让他无法逃避的责任。
突然,茶水间保洁阿姨的笑脸浮现在小陈的脑海中。上周,她捧着一杯热豆浆,满脸笑容地对他说:“小陈啊,我儿子过了苏氏校招,说是您帮忙递的简历?”当时,小陈的内心充满了心虚和不安,他差点就打翻了手中的杯子,只能含糊地应了一句:“应该的。”
如今,当他再次看到桌上“裁员三千人”的批注时,那些字仿佛都沾染上了鲜血,让他感到一阵晕眩。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一切,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些即将失去工作的同事们,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内心的愧疚和不安。
手机里突然跳出林川的直播片段,那句“我送的不是房,是理”炸响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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