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中期,荆楚大地暑气初消,云梦泽畔的楚军演武场早已人声鼎沸。天刚蒙蒙亮,东方天际染着一抹鱼肚白,演武场的黄土被整夜的露水浸透,踩上去松软却不粘脚,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与战马的汗味,清冽中透着几分肃杀。
演武场东西两侧,战车如列阵的巨兽般静静矗立。东侧十辆传统战车,通体髹红漆,车辕高耸,轮距宽达六尺,车轮辐条粗壮,车厢四周竖有短栏,车兵们身着犀兕皮甲,手持长戈,腰间佩剑,头盔上的红缨随风微动,神情中带着几分久经沙场的倨傲。西侧十辆新式战车则截然不同,车身漆成墨黑,点缀着银灰色的铜钉,车辕较旧车矮了近半,轮距缩至四尺有余,车轮边缘包裹着加厚铜圈,车厢底板加固了三层硬木,重心明显压低,车兵们身着量身打造的轻便皮甲,手中长戈柄部带有卡槽,眼神中满是对新装备的期待与忐忑。
高台上,楚王熊旅一身玄色绣龙常服,腰束玉带,目光如炬地扫过下方的战车。他身旁站着大司马养由基、上将军唐矫、司空石矶等文武重臣,皆是楚国肱骨之臣。熊旅的目光落在那些新式战车上,恍惚间,思绪飘回了穿越前的那个午后——
湖北荆州的熊家冢楚王车马阵博物馆里,阳光透过高大的展窗,洒在排列整齐的青铜战车上。那些两千多年前的古物,车辕上的斑驳铜绿、轮轴里的磨损沟槽、戈矛上的砍杀痕迹,都在无声诉说着春秋乱世的金戈铁马。他曾在那里驻足终日,对着战车的结构图纸反复揣摩,研究古人造车的匠心与局限:重心过高易侧翻、轮距过宽转向难、戈矛无固定装置发力散……那些跨越时空的观察与思考,如今都化作了眼前这些新式战车的设计灵感。
“君上,将士们已就绪,是否可以开始?”养由基的声音沉稳有力,将熊旅的思绪拉回现实。这位以箭术闻名天下的老将,此刻眼神中满是好奇,他虽不信这外形古怪的新车能胜过沿用数百年的传统战车,却也期待着一场精彩的较量。
熊旅颔首,抬手按住腰间的剑柄,朗声道:“传令下去,比试分三关——越障、破阵、回旋。每关按完成度计分,总分高者胜。点鼓为号,违令者按军法处置!”
“诺!”传令兵高声应和,转身奔下高台,挥动手中的红旗。片刻后,三通鼓响骤然响起,鼓声雄浑,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演武场上的气氛瞬间被点燃。
“驾!”两侧的车兵们同时催动战马,二十匹战马齐声嘶鸣,四蹄翻飞,卷起漫天尘土。战车轱辘碾压地面,发出“隆隆”的巨响,如惊雷般响彻演武场。
起初,在平坦的场地上,新旧战车速度不相上下。旧战车凭借战马的爆发力,稍稍占据领先,车兵们齐声呐喊,长戈直指前方,气势如虹;新式战车虽起步稍缓,但车身稳定,战马负荷均匀,很快便追平了距离。看台上的文武官员们屏息凝神,目光紧紧追随着奔驰的战车,有人为旧战车加油,也有人暗暗为新式战车捏了一把汗。
很快,战车群便冲到了预设的颠簸路段。这里布满了刻意挖掘的半尺深浅坑,每隔三步便有一处凸起的土坡,模拟的是战场常见的丘陵地形。就在此时,新旧战车的差距瞬间显现。
旧战车因重心过高,轮距又宽,驶入颠簸路段后,车身开始剧烈摇晃。车轮碾过浅坑时,整辆车猛地向下一沉,又在土坡的阻挡下骤然抬起,车厢里的车兵们不得不死死抓住车厢边缘,才能勉强稳住身形,手中的长戈根本无法保持稳定,有两名车兵甚至险些被甩出车外。更惊险的是,一辆旧战车在连续碾过三个土坡后,车身倾斜角度超过三十度,车兵们惊呼着拉紧缰绳,战马嘶鸣着奋力调整方向,才勉强没有侧翻,但速度已锐减大半。
反观西侧的新式战车,却如履平地般碾过障碍。降低的重心让车身晃动幅度极小,缩窄的轮距减少了地面凸起带来的阻力,加厚的车轮铜圈稳稳地压过浅坑,车厢底板的加固结构吸收了大部分震动。车兵们稳稳地站在车厢内,双手握持长戈,姿态丝毫未乱,甚至能借着车身起伏的力道,微微调整站姿,保持身体平衡。有一辆新式战车在经过一处较大的土坡时,车轮轻轻一颠,车身只是微微晃动便迅速恢复平稳,速度几乎没有受到影响。
“好!”高台上的司空石矶忍不住高声喝彩。这位年逾六旬的老工匠,一辈子都在与战车打交道,深知旧战车在复杂地形中的弊端。此刻亲眼见到新式战车的表现,他激动得胡须颤抖,连连点头:“妙啊!这重心与轮距的改动,真是神来之笔!”
养由基也收起了最初的轻视,眉头微蹙,沉声道:“这般稳定性,在丘陵地带作战,优势太大了。旧战车在这种地形下,别说进攻,能自保就不错了。”
熊旅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第一关越障结束,新式战车以绝对优势胜出,不仅全部顺利通过障碍,速度也较旧战车快了近三成。车兵们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而旧战车的车兵们则有些垂头丧气,默默调整着战马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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