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峰顶的云雾如同乳白色的海洋,缓缓流淌,将山庄的大部分建筑掩映在缥缈之间。唯有几处飞檐翘角刺破云层,在金色朝阳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奇花异草的芬芳混合着清冽的山岚气息,沁人心脾。这里的时光,因百年前那场封印而沉淀,显得格外宁静悠长。
“铛……”
一声清越的钟鸣自山庄深处响起,并非警示,而是迎客的雅音。
两道身影,如同谪仙临凡,翩然穿过缭绕的云雾,踏上了山庄入口以白玉铺就的“问道坪”。正是宋青书与周芷若。
如今的宋青书,早已洗尽铅华,一袭简单的青布长衫,却更衬得他身形挺拔,气质温润如玉。昔年眉宇间偶尔闪过的执拗与阴郁,已被山水之间的灵秀与豁达取代,眼神清澈而通透。周芷若则是一身月白道袍改良的常服,素雅洁净,青丝随意挽起,斜插一支碧玉簪。她容颜依旧清丽绝伦,却少了那份迫人的清冷与孤高,多了几分烟火气的柔和与恬静。二人携手而行,步履从容,衣袂随风轻扬,真真是画中走出来的一对璧人,神仙眷侣,莫过于此。
张无忌与赵敏早已感知到那熟悉的气息,正立于坪前那株不知生长了几千年的“迎客松”下等候。松针苍翠,如华盖般舒展。
“宋师弟,芷若!”张无忌迎上几步,脸上是毫无作伪的欣喜笑容,他目光在二人身上一转,朗声笑道,“看你们这满面春风,神采飞扬的模样,想必又是刚从哪处仙境胜景游玩归来?舍弃武当那偌大的基业,掌门尊位,与心爱之人寄情山水,笑傲江湖,这份放下与洒脱,当真是好气魄!连我这隐居之人,都要自愧不如了。”
宋青书与周芷若相视一笑,眼中满是默契与满足。宋青书拱手还礼,声音平和而真诚:“无忌师兄,你就莫要取笑我了。想当年,你连唾手可得的九五至尊、万里江山都能毫不犹豫地舍弃,与赵姑娘寻这世外桃源,逍遥度日。我不过是放下了武当掌门的责任,追寻自己的本心,又何尝谈得上气魄?倒是愚茶小师弟,能将武当打理得蒸蒸日上,未愧对太师父心血,让我这做师兄的,既感欣慰,也着实松了口气,再无牵挂。”
就在这时,一阵清风拂过,松针微响。众人眼前一花,只见一位鹤发童颜、身着玄色道袍的老者已悄然立于松荫之下,正是张三丰。他面容红润,眼神澄澈如婴儿,目光在张无忌与宋青书脸上扫过,带着几分戏谑,几分无奈,捻着雪白的长须,摇头叹道:
“唉,你们两个臭小子,一个是明教教主,一个是武当嫡传,结果呢?一个连皇帝都不做,一个连掌门也懒得当,跑得比谁都快。看来老道我这武当山的掌门之位,在你们眼里,竟是这般不入流,唯恐避之不及么?”
虽是调侃,但他眼中那充盈的笑意与欣慰,却如暖阳般温暖。见到自己最出色的两个徒孙都能挣脱名利枷锁,找到内心真正的安宁与幸福,他这位开山祖师,心中只有满满的骄傲与开怀。
另一边,赵敏早已笑吟吟地走上前,亲热地拉起了周芷若的手。时光是最神奇的良药,早已将当年绿柳山庄、冰火岛上的那些微妙情愫与恩怨纠葛,冲刷、沉淀为一种历经岁月洗礼后的相知与默契。如今的赵敏,依旧明艳动人,眉眼间带着草原郡主的狡黠与灵动;周芷若则沉静如水,清丽中透着看透世事的淡然。性格迥异的两人,此刻却如同姐妹般自然。
“周姐姐,你们这次去了哪里?可是又发现了什么好去处?”赵敏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好奇与向往,“前些日子我们庄里培育的几株‘云雾仙兰’开了,香气清幽,正好与你带来的新茶一同品鉴……”
周芷若唇角微弯,露出一丝清浅却真实的笑容,轻声回应着。两人低声交谈,时而说起江湖上的新奇见闻,时而聊些女儿家的体己话,不时传出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在这静谧的山林间回荡,显得格外悦耳动心。
众人移步至山庄东侧的“观云亭”中。亭子半悬于崖外,脚下云海翻腾,远处群山如黛。石桌上,已摆好了山庄自产的“云雾茶”,茶汤清澈,香气清幽隽永。
品着香茗,话题渐渐从闲适的游历转向了山外的天下风云。
宋青书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盏,神色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缓声道:“无忌师兄,太师父,我们此番北上,途经河南,听闻了许多消息。燕王朱棣,以‘清君侧’之名,已然起兵‘靖难’。战事颇烈,燕军骁勇,兵锋直指金陵,朝廷军队似乎……节节败退。”
提到此事,张无忌轻轻将茶盏置于桌上,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眼神中带着洞悉世事的了然与一丝淡淡的无奈:
“朱重八此人,出身微末而能成就帝业,其雄才大略,心志坚毅,毋庸置疑。然而,那十年受制于鬼谷、如同提线木偶般的经历,在他心中留下了太深的心魔,对那等隐藏在阴影中的力量忌惮到了骨子里。他担心能力出众、常年镇守北疆的朱棣,因早年与蓝玉等鬼谷旧部有所接触,身上可能被种下未知的隐患。这份因恐惧而生的过度谨慎,最终让他宁愿选择一个在相对‘干净’环境中长大、却仁弱缺乏经验的皇孙朱允炆,也不愿冒险将江山交给在他看来‘风险更高’的朱棣。今日这‘靖难之役’,骨肉相残,从某种意义上说,正是他当年那份偏执的谨慎所种下的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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