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阁内部风声鹤唳,一根弦绷得快要断裂的时候,远在数万里之外,中州腹地,被誉为“千年灵石库”的太原郡,却是另一番景象。
夜幕低垂,王府深处,一间名为“听松阁”的雅致厅堂内,却是灯火通明,暗流涌动。
檀香袅袅,熏得满室馥郁,却驱不散那股子沉甸甸的、混合着忧虑、固执和一丝侥幸的复杂气息。这里没有龙吟阁砺锋谷那种金属与火焰的尖锐感,只有灵木家具温润的光泽,和墙上古画沉淀下来的、几乎凝滞的岁月感。
坐在上首主位的,是王家当代家主王临渊的族叔,王崇山。老爷子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穿着一身藏青色绣着松鹤纹的锦袍,手指缓缓捻动着一串温润的灵玉念珠,眼帘低垂,看似平静,但那微微蹙起的眉心和过于用力的指节,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下首左右,坐了七八个人,都是王家内部手握实权、或辈分极高的长老,清一色的保守派中坚。他们有的端着灵茶,却久久不饮一口;有的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闪烁;还有的交头接耳,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蚊蚋,但在座的都是修为精深之辈,那些只言片语还是清晰地飘荡在空气里。
“……龙吟阁这次,闹得动静太大了。”
“西荒那边,就是个无底洞!听说他们连压箱底的‘不息壁垒’都启动了,每天烧掉的灵石,够我们王家全族上下用三年!”
“李慕白还是太年轻,太过激进!非要跟那劳什子‘创世集团’硬碰硬?避其锋芒,从长计议,方是上策!”
“就是!咱们王家千年基业,靠的不是打打杀杀,是审时度势,是绵延存续!把家族命运押在一场胜负难料的战争上,太过凶险!”
“听说他们内部还在搞什么大清洗,连喘气都得按规矩来……啧啧,人心惶惶,成何体统!”
一个面色红润、体型微胖的长老,王崇山的胞弟王崇岳,终于忍不住,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打破了那层虚伪的平静。
“要我说,咱们当初就不该答应龙吟阁,开放那么多资源渠道,还派了那么多子弟过去‘支援’!”王崇岳声音洪亮,带着不满,“现在好了,咱们王家都快成他龙吟阁的后勤基地了!灵石、丹药、炼材,流水似的送过去,换回来什么?除了几个轻飘飘的‘感谢’,就是一堆‘战备紧急,望贵家族再行筹措’的玉简!再这么下去,咱们王家的底蕴都要被掏空了!”
他这话,显然说到了不少人的心坎里。立刻有人附和:
“崇岳长老所言极是!咱们王家以商立家,以稳为本。这仗打得莫名其妙,对手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谁知道那‘创世集团’究竟是何方神圣?万一龙吟阁败了,咱们王家投入这么多,岂不是血本无归,还要被那神秘势力记恨上?”
“对啊,听说那创世集团手段诡异,能无声无息同化修士,防不胜防!咱们跟龙吟阁绑得太紧,万一被盯上……”
坐在王崇山下首,一个一直沉默着,面容与王临渊有几分相似,但眼神更为锐利沉稳的中年人,此刻缓缓开口。他是王临渊的族兄,王临岳,在家族中掌管部分对外事务,算是保守派里相对了解外界情况的人。
“诸位叔伯,稍安勿躁。”王临岳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沉稳气场,让嘈杂的议论声稍微低了下去,“龙吟阁与我们王家合作多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况且,那创世集团的威胁,并非虚言。据我所知,其触角早已不止西荒,中州边缘几个小宗门离奇覆灭,背后都有其影子。此乃席卷天下之大劫,绝非我王家想躲就能躲开的。”
“临岳,你这话就有些长他人志气了!”王崇岳哼了一声,“席卷天下?危言耸听!中州底蕴深厚,各大宗门、世家盘根错节,岂是西荒那等蛮荒之地可比?那创世集团再厉害,难道还能一口吞了整个中州不成?咱们王家紧闭门户,启动祖传的‘千山锁灵大阵’,凭借灵石储备,固守千年也不成问题!何必去蹚龙吟阁那趟浑水?”
“紧闭门户?”王临岳眉头微皱,“二叔,时代不同了。创世集团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敌人,他们擅长渗透、同化,防不胜防。紧闭门户,固然能挡一时,但若外界皆被其蚕食鲸吞,我王家独木难支,届时便是瓮中之鳖,千年基业,恐有倾覆之危。”
“危言耸听!”王崇岳梗着脖子,“我看你就是被龙吟阁那边传回来的消息吓破了胆!什么同化,什么潜伏,说得神乎其神,谁知道是不是李慕白为了绑住我们王家这艘大船,故意夸大其词?”
“二弟!”一直沉默的王崇山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打断了王崇岳的激动,“临岳所言,并非没有道理。”
他抬起眼皮,目光扫过在场众人,那目光浑浊却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创世集团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龙吟阁并非无的放矢,李慕白也非无能之辈。他们如此大动干戈,必然有其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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