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沈聿清朗的声音,叫他们下楼吃饭。
经历了这么多,蓝黎也不再矫情。她需要食物,需要保存体力。她站起身,默默地跟在陆承枭身后,一起下楼。
餐厅里,气氛莫名地凝滞和尴尬。几个雇佣兵非常有眼力见地端着饭碗就跑到了外面沙滩上去吃了。沈聿和阿武也默契地保持着沉默,埋头苦吃,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这顿晚饭,在一种近乎诡异的安静中结束。
饭后,夕阳西下,将天空和大海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蓝黎独自一人走到沙滩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心绪如同这潮水般起起伏伏。
回去后如何面对段暝肆?如何理清与陆承枭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究竟是谁?
一个个问题,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无助。
她正想得出神,忽然,肩上一沉,一件带着体温和熟悉清冽气息的男性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她微微侧眸,映入眼帘的是陆承枭线条分明的侧脸轮廓,在夕阳余晖下,显得格外深邃。
“外面风大,待一会就行,别感冒。”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没有过多的话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关怀。
蓝黎拉紧了身上的外套,她没有说话,他也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旁,一同望着那片被落日染红的海平面。
两人之间,隔着一步的距离,沉默在蔓延。但这沉默之下,是汹涌澎湃的、未曾宣之于口的万千心绪。
——
夜深人静,白日里勉强维持的平静在睡梦中土崩瓦解。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将蓝黎紧紧包裹。梦里,她被无数双无形的手拖拽着,沉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闪着寒光的针头刺入皮肤的锐痛......药物带来的灼热与空虚感再次席卷了她,她像一条濒死的鱼,无助地喘息。
她挣扎,哭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药物注入她的体内。
“不要——!”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夜的寂静,蓝黎猛地从床上坐起,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刚刚真的经历了一场窒息。
冷汗浸湿了她的鬓发和睡衣,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在朦胧的月光下闪着微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和梦魇残留的恐惧。
“砰——”房门几乎是在下一秒就被大力推开。
陆承枭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上写满了担忧,他甚至来不及开灯,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一眼就看到了床上那个蜷缩着、瑟瑟发抖的身影。她脸色苍白,眼神涣散,像一只受尽惊吓的小兽。
那一刻,陆承枭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用力剜了一刀,尖锐的疼痛瞬间蔓延,他几乎能感受到她此刻的恐惧有多深。
他快步走到床边,甚至顾不上是否会唐突,坐在床沿,声音是刻意压低的醇厚与温柔:“做噩梦了?”
蓝黎仿佛这才从梦魇的余韵中彻底清醒过来,看清了眼前的人,不是那些可怕的绑架犯,是陆承枭。
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和后怕。她白天所有的坚强和冷静,在此刻彻底瓦解。
她猛地伸出手,冰凉的手指死死抓住陆承枭结实的小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肌肉里,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她怎么可能不怕呢?绑架的经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不啻于一场身心的凌迟。
白天的冷静,不过是在环境和复杂情绪下的强装镇定。当夜深人静,潜意识里的恐惧便如同挣脱牢笼的猛兽,将她撕扯得遍体鳞伤。
陆承枭感受到她指尖的冰凉和身体的颤栗,心脏抽痛得更厉害了。他不再犹豫,伸出双臂,小心翼翼地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珍视的意味,他想要安抚她。
蓝黎此刻是真的怕,或许是恐惧让她急需一个依靠,她并没有推开他,反而将额头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汲取着那令人安心的温度和气息。
陆承枭一下一下,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像安抚受惊的孩子,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重复着:“别怕,只是梦而已,都过去了,我在这里,不会再有人敢伤害你。”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渐渐抚平了她狂跳的心脏和颤抖的身体。
——
在岛上又滞留了两天,一方面是等待飞机彻底检修完毕,确保万无一失;另一方面,陆承枭也需要时间部署,暗中调查线索。
这两天内,他和蓝黎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绝口不提那晚的事,但陆承枭的照顾无微不至,而蓝黎,在经历了那晚的噩梦后,似乎也不再像最初那样刻意地排斥他的靠近。
第三天午后,阳光正好,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
巨大的螺旋桨轰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小岛的宁静,一架喷涂着段家标志的豪华直升机,如同巨大的银色飞鸟,缓缓降落在别墅前的空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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