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就无敌了 第99章 满载而归与“要睡觉”的收获

黑暗的岩洞里，时间感变得模糊。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两个时辰，也许更久，外面那毁天灭地的崩塌声终于渐渐平息，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和淡淡的血腥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幸存下来的人们，个个带伤，衣衫褴褛，脸上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失去同伴的悲痛，以及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没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偶尔因触碰伤口而发出的压抑呻吟。丹药的光晕在黑暗中闪烁，弟子们互相包扎伤口，运气疗伤，气氛沉重得能拧出水来。

林小满缩在岩壁最角落的阴影里，背对着众人，把自己蜷成一团。他伤得不重，就是些擦伤和惊吓过度，但他心里比谁都难受。刚才那地动山摇、哭爹喊娘的场面，像噩梦一样在他脑子里反复播放。他紧紧攥着怀里那两件“宝贝”——冰凉的玉简和沉甸甸的黑石头，感觉它们像两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慌。

“都怪这俩破玩意儿……”他把头埋进膝盖，心里又怕又悔，“要不是为了这劳什子传承，要不是进了这鬼大殿，那些人……那些人也不会死……” 他虽然胆小怕事，但黑风寨出来的，最讲个义气，眼睁睁看着刚才还活生生的人转眼就没了，心里堵得厉害。他现在只想回家，回他的后山，哪怕天天被王大锤唠叨，也比待在这鬼地方强一万倍。

“师尊，您没事吧？喝点水。”王大锤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递过来一个水囊，脸上满是关切和……一种近乎虔诚的崇拜。

林小满抬起头，看到徒弟那亮得吓人的眼神，心里更怵了。他接过水囊，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凉水，才觉得嗓子眼没那么干了，哑着声问：“大锤……咱、咱还能出去吗？”

“一定能！”王大锤语气斩钉截铁，带着盲目的信心，“有师尊您在，咱们一定能逢凶化吉！刚才要不是您找到那定界石，稳住了空间，咱们全都得交代在里头！”

林小满张了张嘴，看着徒弟那一脸“您就别谦虚了”的表情，把到了嘴边的“那石头是绊脚货”给咽了回去。算了，说不清。

这时，几位大佬简单处理了伤势，也开始商议后续。

“此地不宜久留，需尽快找到出路。”静瑜真人声音带着疲惫，但依旧冷静。

“传承已得，星图在手，此行目的已达。当务之急是返回宗门。”玄重真人抚摸着新得的传承光球残留的道韵，沉声道。

赵明长老看向角落里的林小满，语气恭敬：“师弟（兄），您看……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林小满正沉浸在自责和后怕中，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吓了一跳，浑身一激灵。他压根没听清问的啥，只觉得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身上。他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唯一的念头就是离开这个鬼地方，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最好能睡上一觉，也许醒来发现这只是个噩梦。

他抱着膝盖，把脸埋得更深了，带着浓重的鼻音，几乎是本能地、带着哭腔嘟囔道：“下一步？还下一步……我、我哪知道下一步……我就想……就想赶紧回家……找个地方睡一觉……我、我困死了……累死了……”

他是真累，身心俱疲。这短短几天经历的惊吓，比他前半辈子加起来都多。他现在眼皮重得像灌了铅，脑袋晕乎乎的，只想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

这话一说出来，岩洞里瞬间安静了一下。

几位大佬相互对视一眼，眼中非但没有失望，反而闪过“果然如此”、“了然”的神情。

静瑜真人微微颔首，语气带着敬佩：“前辈所言极是。‘回家’，便是归途，是此行最终目的。‘睡觉’，即是休养生息，敛藏锋芒。前辈是在提醒我等，机缘已得，不可贪恋险地，当急流勇退，回归根本，巩固所得。此乃‘功成身退，天之道也’的真谛！”

玄重真人抚掌轻叹：“大道至简！前辈已疲，是在点醒我等，连番激战、获得重宝，心神消耗巨大，若再不休息，恐根基有损。此刻最重要的并非探索，而是消化收获，恢复元气。此等时刻不忘根本的定力，玄重佩服！”

赵明长老更是恍然大悟状：“师弟（兄）高见！是我等着相了！得了传承便忘乎所以，却忘了自身状态才是根本！我等这就寻找安全路径，护送师弟（兄）……呃，护送大家返回地面，好好休整！”

“前辈（师尊）英明！”劫后余生的弟子们闻言，也纷纷露出感激和信服的神色。是啊，他们都快撑不住了，前辈（师尊）这是体恤他们啊！

林小满：“？？？”

他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瞬间达成共识、并开始积极讨论哪条路径可能更安全、更适合“休整”的众人，彻底懵了。他、他就是想睡觉啊！怎么又……又变成“英明”的决定了？

他张了张嘴，看着赵明长老已经开始安排人手探查岩洞深处那隐约有风声传来的方向，看着静瑜真人拿出星图玉简似乎在对比方位，看着玄重真人指挥弟子加固临时防御……他发现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放弃了，彻底放弃了。爱咋咋地吧。

他瘪瘪嘴，把怀里那俩“宝贝”往里塞了塞，往后一靠，闭上眼睛，真的开始尝试睡觉。尽管肚子饿得咕咕叫，地面硌得慌，心里也害怕，但极度的疲惫还是让他意识渐渐模糊。

半梦半醒间，他好像听到有人激动地低呼：“找到了！这边有个隐秘的裂缝，似乎能通往外谷！” 然后是众人压抑的欢呼和窸窸窣窣的移动声。

他感觉自己被人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他太累了，也懒得睁眼，就这么迷迷糊糊地靠着王大锤，任由摆布。

接下来的路程，似乎顺利得不可思议。那条隐秘的裂缝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竟豁然开朗。没有恐怖的毒障，没有凶猛的蛊虫，甚至连复杂的迷宫都没有。他们仿佛走上了一条被某种力量“抚平”了的捷径，虽然崎岖，却是有惊无险地在一天后，奇迹般地走出了陨星谷那令人谈之色变的区域，回到了相对安全的外围丛林。

当温暖的（相对谷内而言）阳光再次照射在脸上，闻到久违的、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时，所有人都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恍惚感。

“出来了！我们真的出来了！”

“苍天保佑！前辈保佑！”

众人喜极而泣，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而林小满，是被一阵带着湿气的暖风和鸟叫声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刺眼的阳光让他又立刻闭上，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周围熟悉的南荒丛林景象。

“出来了？”他愣愣地问，有点不敢相信。

“出来了！师尊！全靠您指引！”王大锤激动地说。

林小满眨了眨眼，看了看周围激动的人群，又回头望了望身后那片依旧被淡淡雾气笼罩、显得平静却暗藏杀机的山谷入口，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出来了……真的出来了！

巨大的喜悦和松懈感袭来，随之而来的是更汹涌的疲惫。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了个懒腰，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

“太好了……”他喃喃道，揉了揉眼睛，“那……能找个地方睡觉了吗？我真的……撑不住了……” 这次，他是真心实意地请求，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

“当然！前辈请放心！”静瑜真人立刻应道，“我等立刻寻找合适地点扎营，让前辈好好休息！”

很快，营地在一处靠近溪流的高地上搭建起来。这一次，没人再催促行程，也没人再讨论传承。所有人都需要休息，需要时间来消化这趟惊心动魄的旅程。

林小满分到了一个最舒适宽敞的帐篷。他几乎是爬进去的，也顾不上什么脏净，直接扑在铺了柔软兽皮的床铺上，闻着阳光的味道，感觉像上了天堂。

他满足地叹了口气，把怀里那两件硌人的“宝贝”掏出来，随手塞在枕头底下，嘴里嘟囔着：“可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然后，他拉过被子，把自己裹紧，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黑甜的梦乡。甚至发出了轻微的、均匀的鼾声。

帐篷外，众人看着他安然入睡的样子，脸上都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前辈真是累了。”

“此次多亏了前辈……”

“让前辈好好休息吧。”

没有人再去打扰他。这一次“满载而归”的南荒之行，对林小满而言，最大的“收获”，或许就是这顿姗姗来迟的、安稳的睡眠。

而在枕头底下，那枚玉简和那块定界石，静静地挨在一起。玉简温润，石头沉凝。睡梦中的林小满，无意识地翻了个身，手臂搭在枕头上，指尖恰好触碰着那两件东西。

一切，似乎暂时归于平静。

只是，无人察觉，在他沉沉睡去，心神彻底放松，体内混沌气息无意识流转之时，那枚紧挨着定界石的玉简，表面似乎有极淡的流光，一闪而逝。而那把完整的青铜钥匙，在谁也没注意的行李角落，也仿佛呼应般，闪过一丝微热。

新的波澜，或许正在这看似安稳的睡眠下，悄然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