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温柔藏在晚风中 第92章 未拆封的心愿

深秋的风卷着槐树叶，在希望小学的操场上打着旋儿，把篮球场上残留的那点热闹气儿也一并带走了。苏念抱着那件叠得整整齐齐的11号球衣，跟在陆星衍身后往教学楼走。球衣上淡淡的柠檬香，混着空气里清冽的银杏味儿，闻着让人心里莫名地踏实、暖和。

陆星衍忽然停下脚步，转回身。月光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眼睛里，亮晶晶的。“明天把小远的画贴图书馆去，怎么样？”他说，“孩子们总嘀咕，想把自己的画挂在最显眼的地方，让每个来借书的人都能看见。”

苏念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球衣领口那个小海豚徽章：“好啊，图书馆西边那面墙空着也是空着，咱们干脆给它弄成个‘星空许愿墙’得了！既能贴画，也能让孩子们写写心愿。没准儿啊，咱们这个‘流动星空学校’，真能帮他们把愿望一个一个实现呢。”

“星空许愿墙？”陆星衍笑了，伸手轻轻拂掉她头发上沾着的槐树叶，指尖擦过耳廓，像被月光烫了一下似的，有点麻，“名字起得真好，跟你画的那个小太阳一样，听着就亮堂。”

苏念的耳朵“唰”地一下就红了，赶紧扭头假装看远处的教室：“那……那咱们明天一早就干？我去库房翻翻彩纸和马克笔，你去找工具钉木板，行不？”

“包在我身上。”陆星衍看着她那有点慌神的样子，眼里的笑意更深了，“把林晓和朵朵也叫上，她俩手巧，准能把那面墙打扮得跟真星空一样。”

夜色浓得像墨，俩人并肩走在回宿舍的小路上，脚下银杏叶沙沙响。谁也没再说话，可空气里却好像飘着点什么甜丝丝的东西，像夏天藏在冰箱角落的草莓糖，不知不觉就化在了风里。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苏念就抱着一大摞彩纸往图书馆赶。库房里的彩纸颜色挺全，她特意挑了宝蓝、浅紫和明黄——宝蓝是深夜的天幕，浅紫是梦幻的星云，明黄嘛，就是她笔下那个永远暖洋洋的小太阳。走到图书馆门口，老远就看见陆星衍已经蹲在那儿比划墙面尺寸了，工具袋敞着口，露出里面的锤子、钉子和一卷麻绳。

“这么早？”苏念放轻脚步走过去，把彩纸放在台阶上。

陆星衍回过头，额角还沾着点灰，笑容却干净清爽：“怕你一个人搬东西费劲，就早点过来打打前站。你看这墙，宽度正好够贴两排心愿卡。上面再钉条木板做横梁，挂上星星灯，等晚上一亮，保准跟真的星空一个样。”

他边说边伸手比划，掌心不经意碰到了苏念递过来的卷尺。两人都愣了一下，又像触电似的赶紧缩回手。

“我、我去接林晓和朵朵，顺便把孩子们昨天画的画都拿过来。”苏念清了清嗓子，转身就往宿舍方向走，感觉心口像揣了只兔子，扑腾扑腾的。

等她带着林晓、朵朵和一大叠画作回来时，陆星衍已经把横梁钉好了。他正站在梯子上往木板上系麻绳，深蓝色外套被风吹得微微鼓起，侧脸线条在晨光里显得特别清晰。林晓凑到苏念耳边，压低声音偷笑：“瞧见没，陆老师干活这认真劲儿，比上回帮我调试‘星宝’程序还专注呢。”

苏念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自己却忍不住嘴角上扬：“别贫了，快帮我把孩子们的画分分类，挑尺寸合适的先贴上去。”

朵朵抱着一大把彩笔跑过来，仰起小脸问：“苏老师，我能在墙上画小星星吗？就跟你给‘希望’画的那样！”

“当然可以呀，”苏念蹲下来，帮她打开彩笔盒，“不过要小心点儿，别把漂亮衣服弄脏了。”

几个人分工合作，很快就忙活开了。陆星衍挂好了星星灯，还用蓝色颜料在墙边勾了点淡淡的星云纹路；苏念把孩子们的画用彩色图钉仔细固定在麻绳上，从《星空下的篮球少年》到小远画的篮球场，再到黏土海豚的照片，一张张排得整整齐齐；林晓则带着朵朵，用荧光笔在空白彩纸上画星星和小海豚，留着给孩子们写心愿用。

等到日头升高，“星空许愿墙”已经初具雏形。宝蓝的墙面点缀着荧光星星，孩子们的画在风里轻轻摇晃，横梁上的星星灯还没亮，却已经让人忍不住想象夜晚它该有多美。

“陆老师！苏老师！”小航举着一张画，领着一群抱着作业本的孩子呼啦啦跑过来，“我们听说要建许愿墙，都想第一个写心愿！”

陆星衍放下画笔，笑着招手：“都过来吧，彩纸和笔在这儿呢，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写完了咱们一块儿贴上去。”

孩子们立刻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讨论开来。小航趴在桌上，皱着小眉头想了半天，抬头问苏念：“苏老师，我想写‘希望小星星永远开心，能和希望一起在海里玩’，这样能实现吗？”

“肯定能，”苏念蹲下来，帮他把彩纸铺平，“只要咱们好好照顾‘希望’，等小星星长大了，它们一定能成为特别好的朋友。”

小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握着铅笔，一笔一划写得特别用力。陆星衍在旁边看着，递过去一支银色马克笔：“用这个描一遍，更醒目。星星看见了，准能更快回应你。”

孩子们的心愿五花八门：有的想让爸爸妈妈早点回家，有的想要一本恐龙绘本，有的希望每周都能上陆老师的篮球课，还有个孩子画了个大蛋糕，旁边写着“祝苏老师和陆老师永远不吵架”。苏念看着那些稚嫩的笔迹和充满想象的涂鸦，眼眶有点发热——这些简单又真诚的愿望，像一颗颗小小的星辰，不仅落在了许愿墙上，也悄悄落在了每个人的心坎里。

忙活到中午，孩子们都回家吃饭了，图书馆终于安静下来。林晓带着朵朵去厨房帮张阿姨包饺子，只剩下苏念和陆星衍收拾残局。

“剩下的彩纸放回库房吧，下回做手工还能用。”苏念把散落的马克笔收进笔袋，一抬头，却看见陆星衍正望着许愿墙最上方出神，“怎么了？哪儿没弄好？”

陆星衍回过神，指着墙面最显眼的那块空白：“那儿还空着一块，咱们也写个心愿吧？就当是……咱们‘流动星空学校’共同的心愿。”

苏念的心跳漏了一拍：“我们……我们也写？”

“嗯。”陆星衍从桌上拿起两张宝蓝色彩纸，递给她一张，自己留了一张，“写下来贴在最上面，说不定……也能被实现呢。”

他说完就低下头，认认真真地写了起来。阳光透过窗户，在他侧脸上投下长长的睫毛阴影。苏念捏着彩纸，笔尖悬在空中，迟迟落不下去——她想写的心愿再简单不过，就是想和眼前这个人，一起把“流动星空学校”长久地办下去，把这份温暖和希望带给更多的孩子。可这话一旦白纸黑字写下来，就好像把那点隐秘的心事也一并摊开了。

磨蹭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拿起明黄色的马克笔，小心翼翼地写下：“愿星光永不落幕，温暖永远传递。”写完后，她忍不住偷偷往陆星衍那边瞟，却发现他已经把写好的心愿折成了一颗星星，根本看不见里面写了什么。

“写好了？”陆星衍抬起头，恰好捕捉到她的目光，他晃了晃手里的星星纸，笑得有点神秘，“折起来贴更有意思，等以后愿望实现了，再拆开看。”

苏念赶紧点点头，学着他的样子，也把自己的心愿折成了星星——只是手法太生疏，一不小心，指尖被纸边划了道小口子，渗出一颗小小的血珠。

“怎么这么不小心？”陆星衍立刻凑过来，抓起她的手，眉头就皱了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轻轻按在她指尖上，动作轻柔得像是怕碰碎了什么珍宝，“库房有创可贴，我去拿。”

“不用不用，就划了一下，一会儿就好了。”苏念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他握得更紧，脸上烫得厉害。

陆星衍没听她的，固执地去库房拿了创可贴和碘伏回来。他蹲下身，让苏念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地给她消毒，然后贴上创可贴——那创可贴居然是卡通的，上面印着的小海豚，活脱脱就是“希望”的翻版。

“下次小心点儿，”他抬起头，距离近得苏念能在他清澈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倒影，还有那藏不住的温柔，“手伤了，还怎么给孩子们讲故事、做手工？”

“知道啦。”苏念小声应着，不好意思看他的眼睛，目光只好落在他手腕的表盘上，那儿还沾着点上午画星云时蹭上的蓝色颜料。

两人拿着折好的心愿星，走到许愿墙最上方。陆星衍先把自己的星星贴在了正中间，苏念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那颗紧紧贴在了他的旁边。两颗星星依偎在一起，像夜空里结伴的星辰。

“贴在这儿，星星应该能看见吧？”陆星衍望着墙面，语气里带着点难得的、孩子气的期待。

苏念点点头，心里却悄悄说：其实我的心愿，星星看没看见都不打紧，你能明白，就够了。

下午，央视纪录片的摄影师突然来了，说要补拍点“流动星空学校”的日常镜头。一看到图书馆这面星空许愿墙，摄影师眼睛立马亮了，赶紧架起机器：“这面墙太有感觉了！晚上亮灯效果肯定更棒，傍晚咱们再来拍一组。”

陆星衍和苏念只好留下来配合。摄影师让他们重现上午和孩子们写心愿的场景，苏念拿起马克笔，假装在彩纸上写字，眼角的余光却总忍不住瞥向陆星衍——他正托着一个小男孩的腰，帮他把彩纸贴到更高处，脸上的温柔笑容，简直能把深秋的寒意都融化掉。

拍摄间隙，林晓举着手机溜到苏念身边，压低声音说：“快看校园论坛！又有人扒你俩呢！”

苏念凑过去一看，论坛首页飘着个显眼的帖子：《星空许愿墙的秘密？11号球衣之后又见同款心愿星！》，下面配了好几张上午拍的照片——有陆星衍低头给她贴创可贴的，有那两颗紧挨着的心愿星特写，还有她抱着11号球衣站在许愿墙前的侧影。

评论区更是热闹非凡，赵阳的评论被顶在最上面：“我说什么来着？这俩人的默契都快溢出来了，到底什么时候官宣？”下面跟了一长串起哄的，有的说“柠檬香洗衣液绝对是情侣款”，有的猜“心愿星里写的肯定是同一件事”，还有人翻出之前暴雨里互相让外套的旧账，直呼“磕糖磕到晕”。

苏念的脸瞬间红透，赶紧把手机塞回给林晓：“别看了，摄影师还等着呢。”

“怕什么呀，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林晓笑嘻嘻地打趣，“你没看见吗，刚才摄影师让陆老师单独讲两句，他下意识就朝你这边看，那眼神里的温柔，根本藏不住好吗。”

苏念偷偷朝陆星衍那边望去，没想到他也正好看过来。目光相撞的瞬间，两人都像过了电一样飞快地躲开。陆星衍顺手抓起旁边的星星灯，假装检查线路，耳根却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天知道，他刚才刷到那个帖子，看到赵阳的评论，一个手滑竟然点了赞，现在心里还七上八下的呢。

傍晚时分，星星灯终于亮了起来。暖黄色的光串成一条线，挂在横梁上，把宝蓝色的墙面映照得格外柔和。孩子们的画和心愿星在灯光下仿佛活了过来，熠熠生辉。摄影师扛着机器，从各个角度捕捉着许愿墙的美丽，还有苏念和陆星衍并肩站在墙前的画面。

“你俩再靠近一点，放松，自然点，”摄影师指挥着，“就跟平时聊天一样，随便说点什么。”

苏念朝陆星衍那边挪了一小步，肩膀几乎要碰到他的手臂，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干净的、混合着一点点汗水的柠檬气息。陆星衍侧过头，轻声问她：“你写的心愿，到底是什么？”

苏念的心猛地一跳，抬头迎上他眼底映着的星光，小声嘟囔：“不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我的也不告诉你，”陆星衍笑了，声音里带着点狡黠，“等咱们‘流动星空学校’走到第一百所学校的时候，再一起拆开看，怎么样？”

“好啊。”苏念点点头，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摄影师恰到好处地按下快门，将这一刻定格——温暖的灯光下，两人并肩而立，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身后那两颗紧紧依偎的心愿星，如同深藏在璀璨星空里，独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

拍摄结束，天已经黑透了。孩子们早已回家，校园里静悄悄的，只有许愿墙上的星星灯还固执地亮着，像在守护着什么。陆星衍和苏念并肩往宿舍走，依旧没什么对话，可周围的空气里，却满满当当地充盈着一种无声的、柔软的温情。

走到宿舍门口，陆星衍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小东西，递给苏念：“这个……给你。”

是一个小小的星星挂件，穿着银色的细链子，星星中间刻着个小小的“11”，和他那件球衣上的号码一模一样。

“这是……”苏念接过挂件，指尖碰到他温热的掌心，一阵发麻。

“上次去县城买工具时偶然看到的，觉得……挺适合你。”陆星衍挠了挠头，语气有点不自在，“就当是……谢谢你一直这么尽心尽力地帮‘流动星空学校’，还有……帮我保管球衣。”

苏念握紧了手心里的星星挂件，感觉整颗心像被温热的牛奶浸泡过一样，又暖又软：“谢谢你，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陆星衍笑了笑，转身走向自己宿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早点休息，明天还得带孩子们去月牙小学送绘本呢。”

“嗯，你也是。”苏念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这才低下头，仔细端详手里的星星挂件——月光下，那个“11”的刻痕闪着微光，和许愿墙上的星星灯一样，温暖而明亮。

她回到宿舍，把星星挂件系在床头，又将陆星衍那件11号球衣重新叠好，放在枕头边。躺下来，白天的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尤其是陆星衍认真写下心愿的样子，让她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也许，他们俩写下的心愿，根本就是同一件事呢。

而此时，陆星衍也躺在自己宿舍的床上，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下午拍的许愿墙照片。放大后，能清晰地看到那两颗紧挨在一起的星星。他想苏念折星星时划破的手指，想她抱着球衣时脸红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写下的心愿再直白不过：“愿能和苏念一起，把星光带到每一个角落。”

他心里清楚，这个心愿，或许根本不用等到走完一百所学校。在某个如同今晚这般星光璀璨的夜里，它可能就会悄无声息地，变成现实。

许愿墙上的星星灯，就这样亮了一整夜。像是在默默守护着墙上的每一个梦想，也守护着两个年轻人藏在心底的、关于星光，也关于彼此的，最珍贵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