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霜 第97章 破而后立

车夫的惨死，阿雅的失踪，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顾允之的心上。极致的悲痛与愤怒没有将他击垮，反而化作了一股冰冷刺骨的执念，支撑着他濒临崩溃的身体和精神。

他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配合着段明月和李掌柜的治疗。段明月动用了其父段宗榜珍藏的疗伤圣药，药性霸道猛烈，如同刮骨疗毒，过程痛苦不堪。顾允之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任由汗水浸透衣衫，身体因剧痛而微微痉挛，眼神却始终如同寒潭，不起波澜。

李掌柜看着顾允之这般模样，心中又是敬佩又是酸楚。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正在经历一场炼狱般的蜕变。

在药力和自身顽强意志的双重作用下，顾允之的伤势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侵入经脉的蚀骨掌毒被一点点逼出，受损的经脉在霸道的药力冲刷下，破而后立，反而变得更加坚韧宽阔。他因换血而损耗的精血，也在珍贵药物的滋养下缓缓再生。

第三天夜里，顾允之盘膝坐在床上，进行最后一次关键的内力调息。他引导着体内澎湃的药力与新生的内力，沿着经脉缓缓运行。起初依旧滞涩刺痛，但随着循环的进行，阻力越来越小，内力流淌得越来越顺畅，甚至隐隐发出江河奔流般的低沉轰鸣！

他感觉自己的感知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屋外风吹草动，甚至远处街道上更夫的打更声都清晰可辨。体内那股因玄阴煞掌和蚀骨掌残留的阴寒之气，被至阳至刚的新生内力彻底炼化、吞噬，转化为精纯的能量，融入四肢百骸！

“轰！”

仿佛某种屏障被打破，顾允之周身气息猛然暴涨！一股远比受伤前更加强大、更加精纯、带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意味的内力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将桌上的油灯火焰都压得一暗！

守在外间的段明月和李掌柜同时被惊动，推门而入，看到顾允之缓缓睁开双眼。

那双眼睛，深邃如星海，锐利如鹰隼，再无半分虚弱和迷茫，只有沉淀下来的冰冷与坚定。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仿佛一柄经过千锤百炼、终于出鞘的利剑，寒光四射，锋芒逼人！

“顾公子，你……”段明月感受到顾允之身上那股强大的气息，美眸中充满了震惊。这才短短三天！他的实力非但尽复，似乎……还突破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顾允之长身而起，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传来一阵噼啪的轻响，充满了力量感。他对着段明月和李掌柜深深一揖：“多谢二位救命之恩，助我破境。”

他的声音平稳而有力，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李掌柜连忙摆手：“顾公子吉人天相，是老朽该做的。”

段明月则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恭喜顾公子因祸得福，修为大进。看来，我们报仇雪恨的把握，又多了几分。”

顾允之点了点头，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段姑娘，现在城中的情况如何？可有阿雅的消息？”

段明月神色一黯，摇了摇头：“蒙嶲借口搜捕刺杀大王子的同党，在全城实行宵禁，挨家挨户地盘查，动静很大。但关于阿雅姑娘……没有任何确切消息。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我怀疑……她可能被某个我们不知道的势力藏起来了，或者……已经用特殊方式逃出了城。”

凭空消失？顾允之眉头紧锁。阿雅一个外来苗女，在南诏举目无亲，谁能帮她？逃出城？以她当时的状态，可能性微乎其微。

“还有一种可能。”段明月压低声音，“大王子府那边……影七传来消息，殿下虽然虚弱，但意识已经清醒。他动用了某些不为人知的力量在暗中调查，或许……他那边会有线索。”

大王子蒙舍？顾允之心头一动。确实，作为南诏曾经最有权势的王子，即便如今势弱，也定然有些隐藏的底牌。

“我们必须尽快联系上大王子。”顾允之决断道，“同时，也不能放弃在城内的搜寻。段姑娘，令尊在朝中，能否想办法对蒙嶲的搜捕行动施加一些限制？如此扰民，恐怕早已怨声载道。”

段明月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顾公子与我所想一致。父亲已经联络了几位忠于王室的老臣，明日朝会便会弹劾蒙嶲滥用职权，扰乱民生。虽不能完全阻止他，但至少能让他有所顾忌，不敢太过肆无忌惮。”

“好！”顾允之目光锐利，“明的不行，我们就来暗的。蒙嶲和黑巫勾结，必然有迹可循。既然他们想要蛊王令，那我们就用蛊王令，把他们引出来！”

“引蛇出洞？”段明月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但这样太危险了！你伤势初愈……”

“这是最快的方法。”顾允之语气不容置疑，“阿雅等不起，车夫的仇，也拖不起。况且……”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也很想再见见那位黑巫长老，好好‘报答’他的蚀骨掌之恩！”

感受到顾允之身上那股凛冽的杀意和强大的自信，段明月知道劝阻无用。眼前的顾允之，已然脱胎换骨，再不是那个需要她庇护的伤者，而是一个足以搅动风云的强者盟友。

“既然你意已决，我全力配合。”段明月郑重道，“我会动用一切力量，配合你的行动。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顾允之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那座奢华而危险的五王子府。

“首先，我需要一份五王子府最详细的布局图，尤其是那位黑巫长老可能居住的区域。”顾允之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然后，我们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和一件……能散发出足够‘诱惑力’的诱饵。”

复仇的齿轮，开始缓缓转动。破而后立的顾允之，将以一种全新的姿态，主动踏入这南诏的棋局中心。这一次，他将不再是任人宰割的棋子，而是要成为执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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