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混杂了千万种生物的贪婪咆哮,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
不,是海啸。
回音在地下空间里冲撞、激荡,带着要将水泥天花板都掀翻的磅礴恶意,瞬间冻结了空气中所有温暖的分子。
雷烈刚刚愈合些许的肌肉再度绷紧如铁,他用独臂撑着墙,像一头准备死战的受伤孤狼。
小李吓得一屁股坐回地上,牙齿剧烈地打着颤。
叶小叶更是把脸死死埋进膝盖里,瘦弱的肩膀抖成了残影。
“安静。”
林川的声音不大。
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切断了那股在停车场内疯狂蔓延的恐慌神经。
他依旧盘腿坐在地上,甚至没有回头去看入口的方向。
他只是中断了即将开始的“资产重组”,然后,看向自己的队员们。
每个人的反应,都是一行数据,清晰地倒映在他的瞳孔中。
“苏沐雨。”
“在。”苏沐雨立刻回应,精神上的剧痛让她声音有些发飘,但逻辑依旧清晰。
“外面的东西,距离我们多远?”
“最近的坐标,一千三百米,位于街对面的商业楼。但……”苏沐雨闭眼感知着庞大的数据流,“它们的移动矢量很混乱,像是在……争抢地盘,互相吞噬。”
林川点了下头。
预料之中。
“归零游戏”第一阶段,是筛选。
现在,现实侵蚀,则是养蛊。
这座城市,变成了一个巨大、血腥的蛊盆。而他们,是盆里最肥的那几只。
不过,蛊虫互噬,给了他们宝贵的喘息时间。
“很好。”
林川站起身,环视众人。
“看来我们还有点时间,开个短会。”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像一个资深的审计师在盘点资产。
雷烈戒备的姿态,苏沐雨的分析,叶小叶的恐惧,小李的慌乱。
他缓缓开口。
“S级评级,团队每位成员奖励1000小时,这是系统发放的基础薪资。”
“现在,我们来结算一下公司的内部绩效。”
公司?绩效?
小李和叶小叶都愣住了。
雷烈那张粗犷的脸上也写满了不解。
只有苏沐雨,她看着林川,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
林川没有理会他们的表情,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雷烈。
“雷烈。”
“在!”雷烈下意识地挺直了腰。
“副本周期内,你正面迎战噬时兽共计八次,其中三次为主动营救,五次为团队防御。”
林川的语速平稳,像是在宣读一份冰冷的财报。
“击杀噬时兽五头,重创三头。”
“校史馆,你以自身为代价,保全了叶小叶和关键线索‘青铜钟’。”
“钟楼顶端,你第一个冲向畸变体,为我争取了0.7秒的献祭准备时间。”
雷烈听得有些发懵。
这些浴血的细节,他自己都快忘了,林川却如数家珍。
“你的行为,在我这里的定义是高风险、高折旧率的‘物理资产消耗’。”
“你的身体,就是资产。”
“那次重伤,我定义为‘资产折损’。但由于你的折损,保全了团队其他的‘无形资产’,所以,这是一次具备正向价值的折损。”
林川说着,摊开手掌,那枚被净化过的“劣化时间碎片”出现在他掌心。
他屈指一弹。
那枚碎片划过一道幽蓝色的弧线,精准地飞向雷烈。
“这是你应得的绩效奖金。”
雷烈下意识地伸手接住,碎片入手冰凉,一股微弱却纯粹的力量从中传来。
“这是……?”
“战利品,现实世界的第一份。”林川解释道,“用它,去给你的钢筋进行‘初级附魔’,提高你的资产输出效率。”
雷烈死死攥紧了那枚碎片。
他看着林川,嘴唇动了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不是施舍。
这不是队长对队员的赏赐。
这是一次清晰、量化、基于他每一次拼命而得出的,绝对公平的价值交换。
他雷烈,拼上性命的每一次冲锋,每一次流血,在林川这里,都有一个准确的“价格”。
这个认知,比任何口头上的鼓励和慰劳,都更能让他感到一种源自骨子里的被尊重。
接着,林川的目光转向叶小叶。
女孩立刻紧张地缩了缩脖子。
“叶小叶。”
“……嗯。”
“植物园,你提供了噬时兽的‘情绪’信息。”
“校史馆,你锁定了藤蔓之门的‘规则核心’。”
“钟楼内,你辨识了‘立场过滤器’的情绪,为团队规避了至少两次即死判定。”
“你的价值,是‘信息’。一种无法被常规数据量化,却能提供‘决策冗余’的特殊信息渠道。”
林川说着,走到那根被巨鼠撞裂的水泥柱前。
他伸手,从裂缝里那株新生的、诡异的藤蔓上,折下了一段最嫩的枝条。
那藤蔓仿佛有生命般,剧烈地抽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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