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香香 第115章 放虎归山（1989年初冬）

公安把张左腾和王小丽带走那天，我心里头那口憋了多年的恶气，总算是吐出来一些。看着他们两口子耷拉着脑袋被公安押走的背影，听着村里人指指点点的议论，我觉着，这老天爷，总算开了回眼！这报应，他们该得！

可我这心，还没踏实几天，就又悬了起来。公安那边一直没个准信儿，只说在调查。我天天提心吊胆地等着，盼着能判他们个几年，最好关进去再也别出来。

结果，等了大概半个月，消息没等来，人倒先回来了！

那天下午，我刚从自留地里摘了点白菜回来，就看见村口一阵骚动。几个闲汉在那儿交头接耳，眼神往张左腾家方向瞟。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紧走几步，快到张家门口时，正好看见张左腾和王小丽，一前一后，从院门里走了出来！

张左腾瘦了些，脸色蜡黄，胡子拉碴的，但那双吊梢眼里，那股子狠厉和怨毒，比以前更胜了！王小丽更是像变了个人，头发乱糟糟的，衣服皱巴巴的，脸上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疯狂和刻薄。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干瘦矮小的老婆子，三角眼，薄嘴唇，一脸的精明和刁钻，看人的眼神像锥子一样，扎得人生疼。那是王小丽的亲妈，听说姓马，村里人都叫她“马婆子”，是个出了名的厉害角色。

他们一家子，正好跟我打了个照面。

张左腾看见我，眼神“唰”地一下就阴冷下来，像毒蛇盯上了猎物，嘴角扯出一丝狞笑。王小丽更是像被点了炮仗，“嗷”一嗓子就冲我扑过来，手指头差点戳到我鼻子上：“吴香香！你个挨千刀的扫把星！你敢报警抓我们？！你不得好死！”

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疯劲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护住了跟在身后的力力。力力吓得小脸煞白，紧紧抓着我的衣角。

“王小丽！你嘴巴放干净点！你们自己做下那缺德事，还有脸怪我？！”我强压着心里的慌乱，挺直腰板回击。我知道，这时候不能怂，一怂他们就更嚣张了。

“放你娘的屁！”张左腾一步跨上前，挡在王小丽前面，恶狠狠地瞪着我，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谁缺德？谁干缺德事了？啊？证据呢？公安把老子放回来了！说明啥？说明老子是清白的！是你个贱人诬告！”

我气得浑身发抖：“张左腾！你还要不要脸？！爹亲眼看见你抱走小花！小花身上的伤是假的吗？！公安放你们回来，是还没查清楚，不是你们没事！”

“查清楚？查个屁！”王小丽在她娘身后跳着脚骂，“就是你这**跟公安有一腿，合起伙来陷害我们！我告诉你吴香香，这事没完！你让我们蹲了半个月局子，这仇，我们记下了！你等着！有你好果子吃！”

那个马婆子，一直阴恻恻地盯着我，没说话，但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针，扎得我脊梁骨发凉。她拉了拉王小丽的胳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子阴狠劲：“丽啊，跟这种人多说啥？回家！账，慢慢算！”

张左腾冲我啐了一口唾沫，眼神像刀子一样剐过我：“听见没？账，慢慢算！你给老子等着！”

说完，他们一家子，像得胜回朝的将军似的，扭身回了院子，“哐当”一声甩上了门。

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心口像堵了一团湿棉花，又闷又慌。力力仰着小脸，害怕地问：“娘……大伯和大娘……是不是要打我们？”

我摸摸他的头，嗓子发紧，说不出话。我知道，这事，远没有结束。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张左腾和王小丽这次吃了这么大亏，丢了这么大脸，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回来，不是结束，是更凶狠的报复的开始！

果然，从那天起，我家就没安生过。

第二天一早，我起来做饭，发现院门不知道被谁泼了粪，臭气熏天！我忍着恶心收拾干净，心里明白，这是他们给的“见面礼”。

我去井边打水，王小丽和她娘马婆子正好也在。王小丽指桑骂槐，说什么“有些人啊，心黑屁眼黑，就该用大粪洗洗”！马婆子在一旁帮腔，阴阳怪气地说：“丽啊，离那晦气东西远点，沾上了甩不掉！”

我咬着牙，没理她们，打了水就走。跟这种人对骂，只会降低自己的身份。

更可气的是，我家自留地里的菜，不知道被谁半夜拔了一大片，扔得满地都是！那是我和力力一冬天的口粮啊！我看着被糟蹋的菜地，心疼得直掉眼泪，心里恨得滴血！不用想，肯定是张左腾干的！

力力在学校，也开始被张左腾家的两个孩子，张银和张侃欺负。他们不敢再动手打人，但总是围着力力骂“你娘是破鞋”、“你娘害我爹娘坐牢”，还抢力力的铅笔橡皮。力力回家不敢跟我说，还是同村的孩子偷偷告诉我的。我听着，心里像被油煎一样！

最让我害怕的是，有一天晚上，我都睡下了，突然听见院墙外有动静。我悄悄爬起来，从窗户缝往外看，模模糊糊看见两个人影在我家院墙根底下晃悠，好像还提着什么东西！我吓得心怦怦跳，赶紧把门闩插得死死的，一晚上没敢合眼。第二天早上出去看，院墙根下有泼了油的痕迹和几个烟头！他们……他们真想放火？！

张左腾和王小丽，现在是彻底撕破脸，豁出去了！他们像两条疯狗，红着眼，随时准备扑上来咬死我们！王小丽那个娘，马婆子，更是个老狐狸，躲在后面出谋划策，阴险得很。

我知道，我在村里的日子，更难了。以前只是闲言碎语，现在是真的有性命之忧！张左腾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晚上，我搂着被吓醒的小花和做噩梦的力力，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心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这日子，怎么就这么难？我刚看到一点亮光，就又被推进了更深的黑暗里。

傅恒丰他们这段时间去外地收粮了，还没回来。我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张老栓更是吓得整天躲在家里，连门都不敢出。

难道，我就只能这么忍着，等着他们哪天真的下毒手？不行！绝对不行！为了两个孩子，我也不能坐以待毙！

我摸到炕席底下，那里藏着一把磨得锋利的杀猪刀。这把杀猪刀还是我刚嫁过来，张左腾放我们婚床顶上第一个见面礼！现在，我要用它来保护我的孩子！

张左腾，王小丽！你们要是真敢动我和孩子一根汗毛，我就跟你们拼了！大不了一起死！我看谁狠得过谁！

这放虎归山的祸害，既然躲不掉，那我就迎上去！从今往后，我吴香香，不仅要挣钱养家，还要睁大眼睛，握紧拳头，跟你们这些牛鬼蛇神，斗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