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香香 第111章 卖侄女（1989年深秋）

这日子，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没一天消停！刚把村里的闲言碎语当耳旁风，一门心思跟着傅恒丰他们挣钱，家里就又出了塌天的大事！

那天下午，天阴沉沉的，刮着冷风，眼看要下雨。我们收粮的活儿忙得差不多了，傅恒丰说今天早点收工，让大家回去歇歇。我心里还惦记着，早上出门时小花有点咳嗽，得赶紧回去给她熬点姜汤。

我紧赶慢赶回到家，推开院门，就觉得不对劲。太安静了！平时这个时候，力力该放学了，小花也会咿咿呀呀地满院子爬，张老栓会在灶房忙活晚饭。可今天，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西屋传来张左明断断续续的、含混不清的嘟囔声。

“力力？小花？爹？”我喊了一声，心里开始发慌。

东屋门开了，张老栓佝偻着背走出来，脸色灰白，眼神躲闪，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

“爹，力力和小花呢？”我急步上前，声音都变了调。

张老栓低着头，双手死死攥着衣角，老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带着哭腔说：“香香……我对不住你啊……小花……小花被……被左腾抱走了！”

“啥？！”我脑袋“嗡”的一声，像被大锤砸了一下，眼前一黑，差点栽倒！我一把抓住张老栓的胳膊，指甲都快掐进他肉里，“什么时候的事？！抱哪儿去了？！为啥抱走小花？！”

张老栓哭得浑身发抖，断断续续地说：“就……就下午……力力还没放学……左腾和他婆娘来了……说……说带小花去镇上玩，买糖吃……我……我拦了，没拦住啊！左腾那畜生，一把推开我，抱着小花就走……王小丽还骂我老不死的，多管闲事……”

我的血一下子全冲到了头顶！浑身冰凉，手脚麻木，心口像被捅了个大窟窿，嗖嗖地往里灌冷风！张左腾！王小丽！你们两个天杀的畜生！连个吃奶的孩子都不放过？！带小花去镇上玩？买糖吃？骗鬼呢！他们恨不得我们娘几个死，会有这好心肠？！

我猛地想起，前几天王小丽在村里跟人闲聊，好像提过一嘴，说什么“女娃子养大了也是别人家的人，早点寻个出路还能换点钱”……当时我没在意，现在一想，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他们……他们难道是想把小花……卖了？！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我心里，咬得我五脏六腑都绞着疼！小花才多大？两岁不到！话都说不利索！他们怎么敢？！怎么忍心？！

“力力呢？力力知不知道？”我强压着快要爆炸的怒火和恐惧，声音嘶哑地问。

“力力……力力放学回来，没看见妹妹，哭闹着问……我……我没敢说实情，哄他说妹妹睡了……他……他现在在屋里写字……”张老栓泣不成声。

我松开他，转身就往外冲！像头发疯的母狼，眼睛血红，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去找张左腾！把小花抢回来！拼了这条命也要把小花抢回来！

我直接冲到张左腾家，院门紧闭着。我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哐！哐！哐！”地踹门，木头门板发出快要散架的声音。

“张左腾！王小丽！滚出来！把小花还给我！你们这两个畜生！王八蛋！”我声嘶力竭地吼骂，声音都劈了叉。

周围邻居被惊动了，纷纷探头出来看。赵大山也闻讯赶了过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王小丽叉着腰站在门口，一脸刻薄相：“吵什么吵？嚎丧呢？你家死人啦？”

“小花呢？！把我女儿还给我！”我冲上去就想抓她。

王小丽往后一躲，尖声道：“你女儿？谁看见你女儿了？你自己看不住孩子，跑我家来要人？笑话！”

“放屁！爹亲眼看见张左腾把小花抱走的！你们把她弄哪儿去了？！说！”我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撕烂她的嘴！

这时，张左腾也叼着烟，晃晃悠悠地走出来，一脸无赖相：“吴香香，你少在这胡说八道！谁抱你孩子了？有证据吗？我还说你诬赖好人呢！”

“张左腾！你不是人！小花是你亲侄女！你也下得去手？！你是不是把她卖了？！你说！你说啊！”我指着他的鼻子骂，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是气的，也是怕的！

张左腾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恶狠狠地说：“卖？卖什么卖？你少血口喷人！我告诉你吴香香，你再敢在我家门口闹，我就对你不客气！”

赵大山看不下去了，沉着脸问：“左腾，小丽，到底怎么回事？孩子是不是在你们这儿？”

王小丽立刻哭天抢地起来：“赵支书啊！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啊！这吴香香自己丢了孩子，赖到我们头上！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啊！我们好心好意，看她带孩子辛苦，想帮衬帮衬，倒帮出罪过来了！”

他们两口子一唱一和，死活不承认。我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们肯定是把小花弄走了，而且极有可能是卖了！现在死活不认账，就是怕担责任！

我看着他们那副无耻的嘴脸，看着周围人疑惑的目光，再看看赵大山一脸为难的样子，心里一片冰凉。指望他们承认？指望村里主持公道？不可能！张左腾既然敢做，就肯定想好了退路！

我不能在这干耗着！小花等不起！多耽误一分钟，小花就多一分危险！

我猛地转身，不再跟他们纠缠，疯了似的往村外跑！我要去镇上！去县城！哪怕把地翻过来，我也要找到我的小花！

“香香！你去哪儿？！”赵大山在后面喊。

我头也不回，边跑边哭边喊：“我去找小花！我去报公安！我就不信，没有王法了！”

我跑到村口，正好碰上傅恒丰他们开着拖拉机回来。王德贵一看我披头散发、满脸泪痕的样子，吓了一跳：“嫂子！咋了？出啥事了？”

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扑过去抓住傅恒丰的胳膊，语无伦次地哭喊：“傅老板！帮帮我！小花……小花被张左腾他们抱走了！可能……可能被卖了！求求你，带我去镇上！去县城！我要去找孩子！报警！”

傅恒丰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锐利得像刀子。他二话不说，一把将我拉上拖拉机，对王德贵和周凯吼道：“上车！去镇上！”

拖拉机“突突突”地发动起来，冒着黑烟，朝着镇上的方向狂奔。我坐在车斗里，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心却比风更冷，更疼。我的小花，我的女儿，你在哪儿？娘来了！娘来救你了！你千万要等着娘啊！

这丧尽天良的张左腾！要是小花有个三长两短，我吴香香发誓，这辈子跟你们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