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归 第186章 蛮族

终于，在飞过一道巨大的、如同被刀劈开的峡谷后，眼前的景象让厉寒三人不由得放缓了速度，隐匿身形，悄然落在了一处高耸的黑色巨岩之后，谨慎地向下望去。

下方是一片相对平坦的谷地，而就在谷地中央，赫然行进着一支队伍！

那是一队士兵，约莫五十人左右。但他们的样貌与装束，却与厉寒以往见过的任何人类修士或凡人军队都截然不同。

这些士兵普遍身材极为高大魁梧，平均身高都在八尺以上，甚至有个别接近一丈，宛如小型巨人。他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长期经受风吹日晒的古铜色，甚至偏向深褐色，粗糙而坚韧，仿佛鞣制过的皮革。面容轮廓深刻，颧骨高耸，鼻梁宽大而挺直，嘴唇厚实。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们的眼睛，瞳孔颜色多为琥珀色或深褐色，开阖之间精光四射，带着一种属于野兽般的野性与警惕。他们的头发大多粗硬如鬃毛，编成无数细小的发辫，或用某种不知名的兽骨、色彩斑斓的羽毛作为装饰，随意披散在脑后或肩上。不少人脸上、手臂乃至裸露的胸膛上，都有着繁复而神秘的靛青色刺青，图案多是扭曲的符文、狰狞的兽首或是星辰日月，随着肌肉的贲张而微微蠕动，仿佛拥有生命。

他们的穿着极其简单而实用，充满了原始、蛮荒的气息。上身大多只穿着一件无袖的皮甲或干脆赤膊，皮甲似乎是用某种大型荒兽的皮革鞣制而成，厚重坚硬，表面留有天然的鳞片或纹路，关键部位镶嵌着打磨粗糙但显然十分坚硬的黑色骨片或暗色金属片进行加固。下身穿着同样材质的皮裙或皮裤，边缘参差不齐，似乎是自己切割而成。

几乎每个士兵都披着一件厚重的斗篷，斗篷的颜色与荒芜之地近乎融为一体，呈暗红色或黑褐色，材质似乎是某种粗硬的兽毛编织，能够很好地抵御风沙与此地昼夜的极端温差。他们的脚上穿着包裹到小腿的皮靴，靴底厚实，看起来跋涉能力极强。

他们的武器同样巨大而充满力量感。大部分人背上都背着几乎与他们等高的巨大战斧或长柄重锤，斧刃和锤头闪烁着寒光，显然材质非凡。腰间挂着短柄的飞斧、沉重的骨锤或是带着倒刺的短矛。几乎人手一面巨大的、呈不规则圆形的盾牌，盾牌似乎是用整块巨型荒兽的肩胛骨或头骨打磨而成，边缘粗糙，中心描绘着与他们身上刺青类似的图腾，散发着淡淡的蛮荒之气。

队伍行进间，沉默而有序，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武器偶尔碰撞发出的闷响。他们彼此之间似乎不需要过多言语，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便能领会意图，显示出极高的默契与纪律性。一股凝练如实质的凶煞之气笼罩着整个队伍，那是在无数生死搏杀中才能淬炼出的气息，远比厉寒见过的任何同阶修士的威压更加纯粹和具有冲击力。

“蛮族……”厉寒瞳孔微缩，心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他在一些极其古老的杂记中看到过只言片语的描述，言及大陆极西或有古蛮遗族，体魄强横，不修法力，只淬肉身，信奉图腾，与世隔绝。没想到，竟在这绝地之中，真的遇到了！

这些蛮族士兵，个体实力恐怕都不弱于筑基初期体修，尤其是那股凝聚的煞气，更是让人心惊。他们出现在这里，是巡逻？还是迁徙？这片荒芜之地，难道竟是蛮族的领地？

厉寒心中念头急转，是避开，还是……接触？在这绝境之中，任何变数，都可能意味着危险，也可能蕴含着一线生机。他屏住呼吸，更加小心地隐匿自身气息，仔细观察着这支突然出现的蛮族队伍，试图从中找到更多的信息。

厉寒并未打草惊蛇，而是一直悄悄的跟在那队士兵身后，一直跟到天黑。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荒芜之地的夜晚寒冷刺骨，呼啸的狂风卷起沙砾，发出鬼哭般的声响。厉寒、红衣与紫玉如同三尊石像，潜伏在距离蛮族营地数百丈外的一处巨石阴影下，气息收敛到了极致，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他们静静地观察着。那队蛮人士兵显然对这片土地极为熟悉，营地布置得颇有章法。五名蛮人，分工明确。那名身材最为魁梧、脸上刺青也最为复杂的，似乎是头领，他并未参与具体劳作，而是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四周，最后选定了一处背风的岩壁作为扎营点。他低沉地发出几个短促的音节，另外四名蛮人便立刻行动起来。

两名蛮人从背负的巨大行囊中取出材料，开始搭建帐篷。他们的帐篷并非布帛，而是一种看似厚重、带着鳞片纹路的巨大兽皮，支撑的骨架则是粗壮黝黑的不知名兽骨。两人动作麻利，配合默契，很快便将三顶低矮却坚实的兽皮帐篷搭建完毕。

另外两名蛮人则负责警戒。他们并未远离营地，而是各自占据营地一侧的高点，如同两尊雕塑般矗立着，琥珀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警惕地注视着远方可能存在的危险。他们手中的巨大骨盾立在身前，另一只手则紧紧握着短柄飞斧。

帐篷搭好，那头领率先钻入中间那顶最大的帐篷，其余四名蛮人则两人一顶，钻入了旁边的帐篷。只留下最初那两名负责警戒的蛮人，开始轮值守夜。他们吃的食物也很简单，是一种黑乎乎的、似乎由肉干和某种根茎混合压制而成的硬块，就着皮囊中的清水默默咀嚼。

整个过程中，除了必要的指令和沉重的脚步声、物品碰撞声，几乎没有多余的交谈。这支小队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沉默与纪律性，与传说中蛮人“智商低下”、“茹毛饮血”的形象大相径庭。

厉寒耐心地等待着，如同最有经验的猎手。时间一点点流逝，荒芜之地的夜晚格外漫长。直到后半夜，营地中只剩下一名蛮人哨兵值守，他抱着武器，靠在一块岩石上，虽然依旧努力保持着清醒，但连续的行军与守夜，还是让他的眼神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