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归 第140章 黑水泽

厉寒一边驾驭着遁光，一边在脑海中飞速勾勒着灵霄大陆的轮廓。他并非对此地一无所知，恰恰相反，他出生并早期修行于与此地相隔亿万里的东洲，那时也曾花费大量时间与精力，通过各种古籍、地图乃至游历者的口述，试图彻底了解这片浩瀚无垠的灵霄大陆。

他知道，脚下这片被称为西洲的土地，位于大陆极西，其西边尽头，便是那波涛汹涌、岛屿星罗棋布的妖星海域！他们之前逃亡的方向，竟是歪打正着，从妖星海域的某处，横渡到了其与西洲接壤的边缘地带！

这让他心中稍定。至少，暂时是安全了。鼋家的手应该再长也难以伸到这相对偏僻的西洲边缘。

然而，安心之余，是更深的茫然。他对西洲的了解，也仅限于此——知道它的名字，知道它毗邻妖星海域。至于西洲内部是何等光景？有哪些强大的宗门、盘踞的家族、通行的规则、资源的分布……他一概不知。

这就如同一个熟知家乡每一条巷陌的人，突然被抛到了一个只知道国家名字的陌生省份，举目四望，皆是迷雾。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厉寒心中默道，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警惕。在这种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任何大意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他们三人如今的状态，可经不起任何风浪了。

确定了自身方位后，厉寒便不再犹豫，认准了那青泥镇老者所指的西北方向，全力飞行。红衣与紫玉紧随其后，默默调息，尽可能恢复着一路消耗的灵力。

这一飞，便是月余光阴。

以他们如今的状态，遁速远不及全盛时期，加之需要时刻警惕陌生环境，速度更是慢了不少。期间，他们穿越了荒芜的戈壁，越过了连绵的丘陵，也曾在一些看似平静的山脉上空掠过，但始终未曾感受到强大的修士气息或者明显的宗门痕迹。西洲边缘的荒凉，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直到这一日，前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笼罩在灰黑色雾气中的沼泽地带。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潮湿、腐殖质混合着某种淡淡腥气的味道。下方的土地变得泥泞不堪，水洼星罗棋布，生长着各种奇形怪状、色泽暗沉的耐湿植物。天空也似乎低沉了许多，那灰黑色的雾气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流动，阻隔着视线，甚至连神识探入其中，都感到一种粘滞与阻碍。

“应该就是这里了，黑水泽。”厉寒停下遁光，悬浮在沼泽边缘，眉头微蹙。这片沼泽给他的感觉并不好，那灰雾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而且此地灵气异常紊乱，夹杂着淡淡的毒瘴与死气。

红衣与紫玉也感受到不适，尤其是紫玉，她肩头的紫玉魔蝎对这类环境似乎格外敏感，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那老者所说的‘仙人身影’，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紫玉有些怀疑。此地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仙家福地，反倒更像是一处险恶的绝地。

厉寒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翻滚的灰雾，沉声道：“正因如此，才更有可能。若是灵气盎然的福地，恐怕早已被宗门占据，轮不到散修或小势力在此活动。这种险恶之地，反而可能成为一些见不得光，或者寻求特殊资源之人的聚集之所。”

他顿了顿，感受了一下体内恢复不足三成的魔元和依旧隐隐作痛的道基，做出了决定：“收敛气息，我们进去看看。小心戒备，此地绝不简单。”

说罢，他率先降低了高度，几乎是贴着那泥泞的水面与扭曲的植物，小心翼翼地飞入了那片被灰黑色雾气笼罩的黑水泽。红衣与紫玉对视一眼，也立刻跟上，三人如同三缕轻烟，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这片未知的险地之中。

深入黑水泽已有数个时辰，四周除了偶尔从泥沼中冒出的诡异气泡和不知名生物的窸窣爬行声，便只有那仿佛永恒不变的灰黑色雾气，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厉寒三人的神识始终保持着最大范围的警戒，如同在浓稠的墨汁中艰难摸索。

突然，厉寒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前方有灵力波动，有人在斗法！”他压低声音，神识清晰地捕捉到了从雾气深处传来的、紊乱而激烈的能量碰撞。

红衣与紫玉精神一振，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喜悦。在这荒芜诡异的沼泽中跋涉月余，终于遇到了其他修仙者！这意味着他们可能找到坊市，获取信息，甚至得到急需的疗伤资源！

“收敛！”厉寒立刻传音，语气不容置疑。

三人几乎同时运转起一门厉寒早间在无回宗获得的化凡敛息诀。这门功法并无攻防之效，专用于改变自身形貌、收敛气息、伪装修为，是杀人越货、隐匿行踪的必备法门。

只见厉寒周身骨骼发出一阵细微的噼啪声响，身形似乎微微佝偻了一些，脸上的棱角变得柔和普通，肤色也黯淡了几分，原本那属于魔修的冷厉气质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略带沧桑、修为平平的散修模样。他刻意将自身外显的修为压制到了炼气八层左右。

红衣那妖娆绝色的容颜也变得清秀寻常，一身红衣化作了朴素的灰色衣裙，气息收敛，看上去如同一个炼气七层的普通女修。

紫玉的变化更大，她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如同厉寒的影子，修为也只显露出练气六层的样子，肩头的紫玉魔蝎更是被收入灵兽袋，不见踪影。

“记住，从现在起，我叫林山，你们是林红，林紫。”厉寒随口编了三个再普通不过的假名，沉声叮嘱，“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动用标志性功法。若需出手，只用最基础的火球术、风刃术、御物术之类的大路货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在此陌生之地，谨慎为上！”

“是，公子。”红衣（林红）和紫玉（林紫）低声应道，迅速进入了角色。

伪装妥当，三人不再迟疑，小心翼翼地朝着斗法波动的源头潜行而去。越是靠近，那能量的轰鸣与凄厉的鬼哭狼嚎之声便越是清晰。

拨开一片浓密的、散发着腐臭气味的怪异芦苇，前方的景象映入三人眼帘——

一片相对干燥的空地上，三名修士正背靠背，结成一个小小的三才阵，苦苦支撑着。这三人，两男一女，看衣着并非出自同一宗门，更像是临时组队的散修。其中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手持一把鬼头大刀，挥舞间虎虎生风，乃是炼气九层修为；另一名瘦高青年则不断释放着水箭术，修为在练气八层；而被护在中间的那名女修，脸色苍白，手中握着一柄青光闪闪的短剑，似乎擅长木属性功法，修为也是炼气八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