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归 第108章 自负

几乎在空间裂隙出现的同时，鼋家的船只上飞起数道强大的遁光，为首者赫然是一位散发着金丹期威压的老者，想必就是鼋家的一位老祖，他手持一面古朴的罗盘，打出道道法诀，似乎在引导和稳固那空间裂隙。同时，他威严的声音透过法力传遍四方：

“遗址入口已开！诸位道友，按计划依次进入！切记，入口只能维持一个时辰，逾期不候！进入后，各凭机缘，但也需守望相助！”

那些被招募来的散修，看到那秘境入口，眼中瞬间被贪婪填满，之前的疑虑和不安似乎都被抛到了脑后。在鼋家修士的组织下，他们开始驾驭遁光，如同扑火的飞蛾般，争先恐后地冲向那扭曲的空间裂隙，身影逐一消失在其中。

厉寒隐藏在远处，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他看到那鼋家老祖在大部分散修进入后，与身旁几位筑基后期的家族子弟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眼神中，没有丝毫对机缘的渴望，只有冰冷的算计和一丝……期待？

“果然有鬼。”厉寒心中冷笑。他没有丝毫犹豫，对红衣紫玉低声道：“我们走，再靠近一些，但绝不能进入！”

紫玉操控青鳞舟，借着越来越浓的灰雾掩护，如同幽灵般向着那片海域缓缓靠近。

青鳞舟破开墨蓝色的海水，宛如一片狭长的碧色鳞片，悄无声息地滑向远方的鼋家船队。船首，厉寒负手而立，海风拂动他额前的几缕发丝，眼神锐利地锁定着目标。他身后，一袭红衣的婢女身姿挺拔，肩头蹲踞着那只通体幽黑、唯有双眸闪烁着诡异灵火的幽冥灵猫。另一侧，紫玉则略显紧张地操控着青鳞舟的航向，力求平稳且不惹人注目。

一切似乎都在按计划进行。借助鼋家这棵大树，进入那处新发现的上古宗门遗址，无疑能省去无数麻烦，分得一杯羹。厉寒心中甚至已经开始盘算，进入遗址后，该如何与鼋家和其他势力周旋，又如何确保自己的最大利益。

然而，就在青鳞舟与鼋家船队的距离缩短到某个临界点时——

“喵嗷——！”

一声尖锐、凄厉，带着某种穿透灵魂般警示意味的猫嚎，猛地从红衣肩头炸响！这声音不大，却像一根冰冷的锥子，瞬间刺穿了海风的低吟与浪花的细碎，更狠狠地扎进了厉寒的识海！

是幽冥灵猫！此兽对气息，尤其是隐匿的、恶意的气息感知敏锐到了极致！

厉寒脸色骤变，前一刻的从容与算计瞬间冻结。他几乎是本能地低吼出声：“停！”

紫玉反应极快，法诀一掐，青鳞舟猛地一顿，稳稳停在了海面上，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

而厉寒，已然顾不上其他。他双目骤然闭合，体内磅礴的神识再无半分保留，如同蓄积已久的火山，又如同决堤的浩荡洪流，轰然间以他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去！

这不再是小心翼翼的探查，而是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强行照亮周围的一切阴影！神识之力扫过起伏的海面，穿透朦胧的水汽，深入海底的暗流，覆盖天空的云层……

“嘶——！”

下一刻，厉寒猛地倒吸一口冷气，闭合的双眼骤然睁开，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而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的“视野”中，原本看似空阔无物的海域，此刻竟是“灯火”通明！

一道道或强或弱、或明或暗的气息，如同潜伏在深海中的鲨鱼，隐匿在波涛下的礁石，散布在青鳞舟的周围，密密麻麻，竟有百数之众！

左后方三十里外，一艘看似废弃的破旧木船上，几个气息阴冷如毒蛇的身影正盘踞着；右前方一片看似寻常的浓雾中，隐有宝光内敛，数道强横的气息若隐若现；更远处，海面之下，有庞大的阴影缓缓游弋，带着蛮荒的气息；甚至在高空之中，也有几不可察的波动，显然是拥有飞行法器或能力的修士在窥伺！

这分明是一个早已布好的巨大包围圈，一个群狼环伺的杀戮场！或者说这是一场针对所有人的圈套。

鼋家骗了所有贪心的人！

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就在厉寒的神识粗暴扫过这片区域时，几道格外强横、格外凝练的神识，带着一丝不悦，一丝警告，甚至是一丝轻蔑，如同冰冷的触手，反向朝着青鳞舟探来！

这些神识的探查范围，其对天地灵气的微妙感知力，赫然……还在他厉寒之上！

其中一道，浩渺如烟海，深不可测；另一道，锋锐如神剑，似能割裂灵魂；还有一道，诡谲多变，带着森森鬼气……

“嗡——”

厉寒只觉得脑袋里一阵轰鸣，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一股刺骨的寒意，不受控制地从尾椎骨沿着脊柱急速攀升，瞬间冲上天灵盖，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冷汗，涔涔而下，顷刻间便浸透了他内里的衣衫，冰冷的布料黏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战栗。海风吹过，他竟感觉不到丝毫凉爽，只有一种如坠冰窟的森寒。

“原来……原来如此……”

一个被他忽略，或者说，是他潜意识里不愿去深想的可能性，如同挣脱枷锁的恶魔，带着狰狞的笑容，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这么多人！足足上百名修士，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紧紧尾随在鼋家船队之后。如此庞大的跟踪队伍，如此复杂而强大的气息混杂，以鼋家船队那看似松散实则戒备森严的阵势，怎么可能没有丝毫察觉？

他们不是没有察觉！他们是早就知道了！甚至……这一切可能根本就在他们的预料之中，或者说，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

鼋家这次探索上古宗门遗址，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独自吞下！他们如此高调，如此“缓慢”，分明就是故意吸引这些觊觎者前来！他们就像是一个手持宝藏地图的诱饵，引领着无数贪婪的鬣狗，走向那未知的、充满危险的藏宝地！

而他们这些跟踪者，包括自以为聪明的自己，在鼋家眼中，是什么？

是探路的石子！是淌雷的炮灰！是用于消耗遗址禁制和未知危险的棋子！是用以搅浑水面，方便他们鼋家浑水摸鱼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