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术徽记 第88章 维克多的转变

艾伦的“守护之壁”在基地内部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但随之而来的并非全是赞誉。随着勘探工作的深入，各个小组的成果和消耗开始出现显着差异，资源分配这个敏感问题，逐渐从莉莉高效管理的后勤层面，蔓延到了更高层面的决策会议之中。

由霍恩少校主持的每周资源分配会议，气氛第一次变得有些剑拔弩张。与会者除了军方代表、主要勘探小组的负责人，还包括了几位像莱恩小组这样的特聘顾问代表——这次是维克多出席，莱恩则留在工地上调试新扩展的防御阵列。

会议刚开始不久，火药味就弥漫开来。发言的是埃尔维斯·托兰，那位来自皇家元素学院、曾质疑过莱恩的高阶法师。他所在的小组专注于能量富集区的元素萃取，消耗大量高品质魔晶和稳定剂，但近期取得的成果——几份高纯度元素核心——也确实耀眼。

“霍恩少校，各位同僚，”埃尔维斯的声音带着一贯的矜持与自信，“我小组在东北象限的‘元素之池’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提取出的‘流火核心’与‘静水精华’，其纯度和能量活性远超预期，对理解本位面元素法则具有无可估量的价值。为了进一步扩大成果，深入探索元素池核心区域，我小组申请额外增配百分之三十的魔晶储备，以及优先使用新到的两套‘高等元素束缚装置’。”

他话音刚落，会议桌上便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百分之三十的魔晶储备可不是小数目，那两套高等装置更是许多小组眼红的稀缺资源。

负责资源统筹的参谋官面露难色：“托兰法师，您小组的成果有目共睹。但目前的魔晶储备是定额分配，额外增配需要从其他小组的份额中调剂。至于那两套装置，按照流程，需要评估各小组的紧急需求和适用性……”

埃尔维斯微微扬起下巴，打断道：“参谋官先生，成果理应获得更多的资源倾斜，这是帝国勘探法令的基本原则。我认为，某些小组……”他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坐在角落的维克多，“……占用着与其实际产出不甚匹配的资源，例如那个所谓的‘优化师’小组，他们近期的主要工作不过是修修补补，对前沿探索的贡献，恐怕有限吧？将资源更有效地集中使用，才能实现整体利益最大化。”

这话语中的指向性再明显不过，就是要挤占莱恩小组的配额，来满足他小组的需求。会议室里安静下来，不少人的目光投向了维克多，想看看这位以贵族身份闻名，但在团队中似乎并不怎么出风头的海森伯格家少爷会作何反应。

维克多原本正漫不经心地用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听到埃尔维斯的话，他敲击的动作停住了，缓缓抬起头，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和审视的蓝色眼眸，此刻平静地看向埃尔维斯，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托兰法师，”维克多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独特的、属于贵族阶层的从容不迫，“首先，我必须纠正您一个认知上的谬误。莱恩法师领导的优化工作，其价值并非体现在您所理解的‘前沿探索’论文上，而是实打实地提升了整个基地的生存能力和运行效率。他设计的防御阵列，能量利用率提升超过百分之五十，这在过去一周内，成功抵御了至少三次不明能量乱流和一次小型掠食兽群的冲击，间接保护了包括您小组在内的所有人员安全。请问，这难道不算‘贡献’吗？”

埃尔维斯脸色微沉，想要反驳。

维克多却没给他机会，继续娓娓道来，语速平缓却极具力量：“其次，关于帝国勘探法令。法令第七款第二条明确写道：‘资源分配需综合考虑项目战略价值、即时风险与长期收益，并保障基础生存与防御之必需。’莱恩小组的工作，同时涵盖了‘即时风险’（防御）和‘长期收益’（能量系统优化），其战略价值在于为所有勘探活动提供稳固的基石。而您小组的工作，虽然重要，但根据法令精神，其优先级并不能凌驾于基地基础安全之上。”

他稍微停顿，目光扫过在场的军方人员，尤其是霍恩少校，“再者，提及资源使用效率……我很好奇，托兰法师，您小组上周申请并领取了双倍份额的‘元素稳定剂’，但根据莉莉·科顿小姐的后勤记录，实际用于实验消耗的不足六成，其余部分……似乎有挪用于非授权个人魔法实验的嫌疑？这是否符合您所说的‘资源有效集中使用’原则呢？”

埃尔维斯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没想到维克多连这种细节都掌握得一清二楚。“你……你这是无端猜测！”

“是否是猜测，调取详细的物料领取和使用记录，一看便知。”维克多摊了摊手，姿态优雅，“根据帝国《勘探队物资管理条例》第十五条，任何物资挪用行为都将受到相应处罚。当然，我相信托兰法师只是管理上的一些小疏忽。”他轻描淡写地将“挪用”定性为“疏忽”，却足以让埃尔维斯投鼠忌器。

维克多最后看向霍恩少校，语气变得郑重：“少校，诸位。我们是一个整体，身处未知而危险的世界。内耗与无序的竞争，只会削弱我们共同生存下去的机会。莱恩小组的配额，是维持基地正常运转和持续发展的基本保障，不应被轻易削减。我认为，当前的重点应是开源，而非节流。我们应当鼓励像莉莉·科顿小姐那样，积极开发利用本地资源，减少对外部补给的依赖，而不是在有限的蛋糕内部争夺得头破血流。”

他一番话，既有法理依据，又切中要害，更抬出了基地整体利益的大旗，说得有理有据，不卑不亢。原本一些倾向于支持埃尔维斯的人，也露出了沉思的表情。军方代表更是微微颔首，他们最看重的是稳定和秩序。

霍恩少校目光锐利地看了维克多一眼，又扫过脸色铁青的埃尔维斯，最终沉声开口：“维克多法师言之有理。基地防御和基本运转的资源保障，是首要任务。托兰法师小组的申请，酌情增配百分之十的魔晶，高等束缚装置的使用权，需与其他有需求的小组共同评估后决定。散会！”

会议结束后，众人陆续离开。埃尔维斯狠狠地瞪了维克多一眼，拂袖而去。维克多则依旧保持着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袖口褶皱，缓步走出会议室。

在外面等待的莱恩迎了上来，他刚才虽然不在场内，但也从进出人员的只言片语中了解了大概。“维克多，多谢。”莱恩真诚地说道。他没想到，一向显得有些孤高的维克多，会为了维护小组的利益，如此挺身而出，并且手段如此老练。

维克多摆了摆手，脸上那副从容的面具似乎松动了一些，露出一丝略带自嘲的轻笑：“没什么。我只是发现，在这里，海森伯格这个姓氏，以及家族里学来的那些勾心斗角的技巧，偶尔拿来对付一下外部的麻烦，感觉倒也不坏。”他顿了顿，看向莱恩，眼神认真了些，“我们是一个团队，不是吗？总不能一直让你们冲在前面，我在后面只顾着自己那点研究和体面。”

莱恩看着他，心中有些触动。他清晰地感觉到，维克多正在发生变化。那个初到翠野位面时，还带着明显贵族优越感和距离感的年轻法师，正在逐渐融入这个集体，开始主动利用他的资源和能力，去保护这个团队的利益。

当两人回到小组活动的区域，将会议上的事情告诉艾伦和莉莉后，艾伦直接用力捶了一下维克多的肩膀——力道依旧没轻没重，哈哈大笑道：“好家伙！维克多！没看出来啊！你这张嘴比我的斧头还厉害！以后谁再敢抢咱们的东西，就放你去咬他们！”

维克多被捶得龇牙咧嘴，没好气地拍开艾伦的手：“注意你的措辞，铁棘！海森伯格家的人不是用来‘咬人’的！”但他眼神里却并没有真正的恼怒，反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莉莉也微笑着递给他一杯用本地植物泡制的、有宁神效果的热饮：“维克多，这次真的多亏你了。”

维克多接过杯子，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温度，看着眼前三位伙伴——直率可靠的艾伦，智慧坚韧的莱恩，细心能干的莉莉——他忽然觉得，在这个远离帝国勾心斗角的陌生星球上，拥有这样一群可以并肩作战、互相维护的同伴，或许比任何家族头衔或财富都来得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