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术徽记 第11章 田间，林边

翌日清晨，晨霭尚未被完全驱散，帝都学院的历练小队们便已在广场集结，整理装备，检查物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兴奋与紧张的躁动。莱恩和小伙伴们再次早早躲在了熟悉的仓库棚屋阴影后，偷偷观察着。他们看到那支问题小队——卡尔、霍顿、米拉、德里克和马克——也在队伍中，完成了最后的检查，在战士导师雷蒙德再次强调了安全纪律与团队协作后，随着其他小队，陆续走出了风铃镇那简陋的木栅栏门。

“走！跟上去瞧瞧！”托马斯按捺不住熊熊燃烧的好奇心，压低声音急切地提议。

“啊？还…还真去啊？被发现了怎么办？而且森林里…”乔尼一如既往地充当着谨慎的角色，脸色发白。

“怕什么！这条道我们闭着眼睛都能走！就在林子最最外面瞅一眼，绝对不进去！看看他们到底怎么找宝贝的！”米克也心痒难耐，跃跃欲试。

莱恩的心跳悄然加速。这是一个绝无仅有的机会！可以近距离观察这些学院生如何行动、辨识材料、应对环境…甚至，或许能发现一些他们看不上眼或遗漏的、但对柯尔特先生极具价值的东西…他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

四个小镇少年凭借对地形的极致熟悉，如同林间悄无声息的影子，远远吊在那支小队后面，充分利用路边的灌木丛、干草垛、地形起伏以及偶尔驶过的运货马车作为掩护。

学院小队缓缓地走出镇门，他们的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清晰。然而，他们并没有像人们想象的那样，立刻一头扎进那片让人望而生畏的黑森林，而是沿着一条被车轮和脚步压实了的土路前行。

这条土路显然已经被使用了很长时间，它的表面被压得很平整，甚至有些地方还能看到车辙的痕迹。土路两旁，是大片大片的农田，这些农田是小镇居民们赖以生存的基础。每一块农田都被精心侍弄着，土壤肥沃，作物生长得郁郁葱葱。

此时此刻，正值农作物茁壮成长的黄金时期，田野里呈现出一片生机勃勃、绿意盎然的景象，宛如一块无边无际的巨大绿色绒毯，轻柔地铺展在广袤的大地上。

微风轻拂，各种农作物在风中翩翩起舞，它们像是一群欢快的小精灵，轻盈地摇曳着身姿，似乎在向人们展示着它们那蓬勃旺盛的生命力。那嫩绿的叶片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仿佛是大自然赋予它们的璀璨宝石，散发着迷人的光彩。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和生命的芬芳，这股清新的味道让人感到一种宁静和安详。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仿佛能感受到大地的呼吸和生命的律动，这种与大自然亲密接触的感觉，让人心情愉悦，心旷神怡。

然而，这些在莱恩他们眼中平凡无奇的田间景象，却让那些帝都来的学员们感到无比新奇，不时发出惊叹和议论。

“哇塞！快看那边啊！那些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呢？他们怎么会把河里的水用木头管子引到那么高的田地里去呢？米拉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地指着远处的几个身影，好奇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只见那几个农民正忙得不亦乐乎，他们有的在架设简易水车，有的在铺设竹制水渠，还有的在检查连接处是否牢固。这些工具虽然看起来有些简陋，但在他们的巧手下却显得格外实用。

米拉不禁心生疑惑，在她接受的教育中，无论是学院的法术温室，还是贵族的庄园，调节湿度都只需要一个简单的【滋雨术】或者激活灌溉符文阵就可以轻松搞定。根本不需要像这样大费周章地引水灌溉啊！

“效率太低了，而且完全依赖人力，愚蠢。”霍顿撇撇嘴，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评价，“一个持续性的【滋雨术】卷轴就能解决一大片地的问题，虽然贵了点。”

德里克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生怕被别人听到似的，他轻声解释道：“霍顿，你看啊，这里的农户们，他们大多数人都没有魔力亲和，这意味着他们无法像我们一样轻松地使用法术来解决问题。对于他们来说，购买和维护那些昂贵的法术卷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成本太高了，他们根本承受不起啊！”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所以呢，这种看似古老、耗时耗力的灌溉方式，其实是他们祖祖辈辈经过长期实践总结出来的。虽然它可能没有使用法术那么高效便捷，但却是最适合他们的，也是最实际可行的办法。”

“哼，所以说边疆就是落后贫瘠，缺乏帝国的恩泽。”卡尔哼了一声，但他的目光却被田埂石缝中一种开着星点蓝色小花的杂草吸引，“咦？那草…好像散发着非常非常微弱的魔力波动？德里克，去看看是什么东西？”

德里克蹲下身，从随身包里取出一个皮质封面的笔记本和一把小巧的铜制放大镜，仔细审视着那不起眼的小草，观察它的叶片脉络、花瓣结构和根系。“是‘蓝露草’，”他很快得出结论，并翻动着笔记核对，“很常见的低阶草药，汁液有轻微的麻痹镇痛效果，通常用于制作最低级的止痛药膏，野外应急也能嚼敷…积分嘛，手册上标注是0.1，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才0.1积分？浪费表情。”卡尔顿时兴致全无，仿佛受到了侮辱。

队伍继续前进，路过一个巨大的、正在风中缓慢而沉重转动的老旧风车。风车木制叶片发出的嘎吱声、投下的巨大移动阴影，再次引起了学员们的注意。

“这就是《基础工程学》里提到的风力磨坊？利用自然风力驱动石磨研磨谷物…真是…充满原始智慧的构思。”米拉仰头看着，似乎在计算着它的机械效率和能量转换率。

“能量利用率太低，故障率高，而且完全受制于天气，毫无稳定性可言。”霍顿再次给出负面评价，“一个最低阶的【研磨力场】法术就能替代它，恒定、高效、清洁。”

马克扛着那面巨大的塔盾，闷声说：“但这里的人用不起恒定的法术力场。这座风车，可能关系到十几户人家能不能吃上精细的面粉。”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战士对实际民生不同于法师学员的理解。

就连卡尔也摸着下巴，多打量了风车几眼，似乎在想如果给它关键轴承附魔【润滑】和【坚固】符文，叶片用更轻韧的材料制作，效率能提升多少，但很快又因为这想法的“毫无性价比”而放弃了。

莱恩和小伙伴们跟在后面，听着这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评论，心情复杂难言。这些帝都来的少爷小姐们，见识广博，随口谈论的就是魔法解决方案，但他们似乎完全无法理解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是如何用汗水和智慧艰难求存的。那种不经意的、高高在上的评判，让直肠子的托马斯忍不住低声嘟囔：“哼，说得轻巧，你们吃的面包难道是从法术里变出来的？有本事别吃啊…”

渐渐地，充满生机的农田被甩在身后，踩实的土路变成了杂草蔓生、越来越窄的小径，远处，黑森林那墨绿色的、如同亘古巨兽般的庞大轮廓越来越清晰，压迫感扑面而来。空气中的气息也随之陡然一变，泥土和作物的清香被森林特有的、混合着腐殖质、湿气、野花幽香以及某种未知野性与危险的气息所取代。

学院小队的前进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说笑声消失了，气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重的。就连话最多的卡尔和霍顿也闭上了嘴，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和魔杖，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愈发茂密幽深的林木。

德里克拿出他的黄铜罗盘和学院发放的、绘制得相当粗略的区域地图，仔细地比对着方向和地标：“根据地图标注，我们应该沿着这条小溪往东继续走大概一里左右，前面有一片已知的‘荧光苔’密集生长区。那种苔藓是很多低阶药剂常用的基础稳定材料，虽然单体积分很低（只有0.2），但容易大量采集，是积累基础积分、熟悉采集流程的好选择。”

“荧光苔？听起来就很廉价。”卡尔忍不住抱怨道，“就没有值钱点、刺激点的目标吗？比如魔兽巢穴什么的？”

“安全第一，卡尔。”马克沉声道，他已经将巨盾从背上取下，右手紧握盾牌把手，左臂套了进去，身体微微前倾，进入了标准的警戒行进姿态，目光如同最老练的猎人般锐利地扫视着前方的每一处阴影、每一簇灌木，“先从最外围、最安全的区域开始适应。德里克，带路，保持警惕。”

小队成员们深吸一口气，跟着德里克，沿着潺潺流淌、清澈见底的林间溪流，小心翼翼地向森林边缘迈进。他们的身影逐渐被巨大的树木和浓密的植被所吞没。

莱恩和小伙伴们对视一眼，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更加小心地隐藏踪迹，如同经验丰富的潜行者般，利用地形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真正的森林冒险，此刻才算是拉开了序幕。

（第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