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玄洲去的雪路早被朔风啃得犬牙交错,雪粒裹着冰碴打在脸上,竟带着墨汁般的涩味——那腥气黏在衣领间,随呼吸钻进喉咙,像吞了口掺灰的墨。凌霜指尖捏着半张糖纸,纸边的桂花糖霜早被体温融成淡黏的痕,腕间光镯却忽冷忽热:冷时映出小澈在光门里蜷着身子捂鼻子的模样,热时又晃过阿澈转世攥着碎玉冲进黑雾的小身影,两枚虚影像烧红的针,一下下扎得他心口发紧。
“布偶修士惯躲在玄洲边境的桃林旧屋。”沈砚的三玉剑斜指前方,剑脊灵脉纹的青光忽明忽暗,每颤一下,雪地里就裂开道细如发丝的光缝,“方才剑纹连颤三下,该是离得近了。只是这墨腥气……比昨日浓了三倍,墨尘的人定是早守在那儿。”
话未落,苏清瑶腕间双帕突然猛地飘起,帕角的银线桂花纹绷得笔直,像被无形的手拽着,直指左侧一片被雪压弯的桃林——枝桠上的积雪簌簌往下掉,露出半片歪扭的木屋顶,檐角还挂着串褪色的布偶穗子。“有灵力波动!是布偶修士的针绣气,还裹着暗碎片的黑雾!”
四人踏雪奔去,刚钻进桃林就撞见乱局:木屋前的雪地上,三道灰袍人影正围着个穿素色布衫的修士缠斗。那修士手里攥着根三寸银针,针尾缠着赤橙黄绿四色丝线,绣出的桃花虚影刚挡开一道黑雾,就被另一道暗劲震得踉跄后退,腰间挂着的布偶“啪嗒”掉在雪地里,布偶脸上用粉线绣的笑眼,已被墨色染成了污团——正是他们要找的布偶修士。
“住手!”陆问心剑穗一扬,金芒如瀑布般从剑梢泼洒而出,瞬间缠住两道袭向布偶修士后心的黑雾。灰袍人见状,竟齐齐往后撤,黑袍下摆扫过雪地,留下几道墨痕,还丢下几句阴恻恻的话:“墨尊有令,挡路者,皆化墨尘!”
沈砚怎会给他们脱身的机会?三玉剑凌空一斩,青光如利刃般追向灰袍人后背,灵脉纹扫过之处,黑雾“滋滋”冒起白烟,像烧着的棉絮:“想走?先留下墨尘的消息!”可那些灰袍人像是早有准备,猛地扯下腰间系着的暗碎片,黑雾“嘭”地炸开的瞬间,人已遁入桃林深处,只留几片被墨气染黑的桃瓣飘落在雪上。
布偶修士弯腰捡起地上的布偶,指尖银针飞快穿梭,赤线补眼、黄线缝衣,不过三息就补好了污团,抬头见是四人,浑浊的眼里先是一怔,随即叹了口气,指节因攥着银针泛白:“我就知道你们会来。墨尘三天前就派人传了话,说要拿我这净化针,去融双澈的执念。”
“你知道双澈的事?”凌霜上前一步,把糖纸递过去——纸边还沾着点归墟的桃绒,“阿澈的执念碎成了两半,墨尘想借它们打开墨源窟,你能稳住它们吗?”
布偶修士接过糖纸,指尖抚过上面的微光,银针轻轻一点,糖纸碎片突然飘了起来,与他布偶胸口的桃花绣线隐隐呼应,泛出淡粉的光:“阿澈当年在煞窟,曾托我帮他保管过半缕执念气——那时他就说,怕有朝一日执念碎裂,留着这缕气能做个念想。只是我没料到,墨尘竟藏了另一半这么久。”他顿了顿,抬手指向木屋门楣:那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澈”字,刻痕里还嵌着点干硬的桃绒,“这是阿澈七岁时刻的,他说等天下太平了,要在这儿种满桃树,给每个没家的小孩做桂花糖吃。”
苏清瑶的双帕轻轻落在布偶修士的布偶上,帕角的银线桂花与绣线相融,透出层暖光:“墨尘之前说你被他困在封印旁,怎么会在这儿?”
“是酒壶修士帮我逃出来的。”布偶修士的声音沉了些,指尖银针垂在身侧,“他引开了大部分灰袍人,自己却被抓回墨源窟了。临走前他说,墨源窟的封印旁堆着无数刻着‘澈’字的糖纸,都是墨尘这些年从归墟、煞窟各处搜来的——他是想借千万缕‘澈’气,壮实双澈的执念,好让封印碎得更彻底。”
“不好!”沈砚的三玉剑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剑脊灵脉纹的青光直指玄洲深处,连剑柄都烫得几乎握不住,“墨源窟的封印有动静了!是双澈的执念开始相融了!”
凌霜腕间的光镯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青光,糖纸碎片“叮”地贴在光镯上,竟显出墨源窟的大致轮廓:暗门开了道指宽的缝,黑雾从缝里涌出来,两个小小的身影被绑在暗门前的石柱上——阿澈转世的发髻散了,碎玉在手里攥得发白;小澈的脸颊挂着泪痕,碎玉上的光正被墨色一点点吞掉,哭喊声顺着光镯传出来,带着细碎的绝望:“哥哥,糖纸湿了……桃花还没开,你是不是找不到我们了?”
“我们得立刻出发!”陆问心剑穗的金光与三玉剑的青光缠在一起,织出条半人高的光带,光带落在雪地上,映出通往墨源窟的路径,“布偶修士,你带净化针,负责稳住双澈的执念;清瑶,用双帕的灵光挡黑雾,别让墨气沾到孩子;沈砚,你借三玉清浊之力,帮凌霜逼退墨尘的暗劲;我来断后,防着灰袍人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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