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血惊神阙 第68章 血染归途

项易冰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告。他身影化作一道毁灭的飓风，冲入早已崩溃、哭爹喊娘亡命奔逃的龙骧卫和狻猊卫溃兵之中。镇岳锏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锏扫之处，人体如同纸糊般脆弱不堪。砰。一颗戴着头盔的头颅如同西瓜般爆开，红白之物四溅。咔嚓，沉重的锏身砸在胸膛上，胸骨瞬间塌陷，内脏被震碎，口中鲜血夹杂着碎块狂喷。

呜，嗤啦，锏锋掠过腰际，人体如同被热刀切开的黄油，瞬间断成两截，上半身带着惊愕的表情滑落，肠子内脏流了一地。断肢残臂如同被收割的麦秆，带着凄厉的惨叫声漫天飞舞。惨叫声、骨骼碎裂声、血肉撕裂声、战马惊恐的悲鸣声，交织成一曲地狱的死亡乐章。

他左手随意拍出，燃烧的圣光如同无形的火焰长鞭，扫过之处，靠近的士兵如同被投入熔炉，瞬间皮焦肉烂，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和凄厉的哀嚎，化作一具具焦黑的碳化物。右手的镇岳锏如同不知疲倦的死神镰刀，疯狂地收割着生命。数百曾经的精锐，在他暴走的状态下，如同待宰的羔羊，被屠戮殆尽。荒原之上，尸骸层层叠叠，断臂残肢堆积如山，粘稠的鲜血汇聚成溪，流入低洼处形成一片片暗红的血泊，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冲天而起，真正化作一片修罗屠场。

“藏头露尾的蛆虫，一个也别想走。”项易的杀意如同实质的浪潮席卷虚空。他身影连续闪烁，每一次瞬移都带起刺耳的破空声，精准地出现在那些隐匿在虚空裂隙、阴影位面、甚至依附草木的方外邪修遁逃的路线上。

一名躲在阴影位面深处、正欲结印施放恶毒诅咒的邪修，被项易左掌燃烧的圣光强行从空间夹缝中拽了出来，如同拎小鸡般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死。”项易根本不给其任何机会。右手镇岳锏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砸碎一个熟透的南瓜，狠狠砸在那邪修因惊骇而扭曲的头颅上。噗嚓。一声沉闷的爆响。头颅连同里面的脑浆瞬间炸裂，红的白的混合着碎裂的骨片呈放射状喷溅开来，无头的尸体摇晃着栽倒在地，抽搐两下便不动了。

一名依附在一株枯草尖端、企图释放无形毒蛊偷袭的邪修，被项易右眼那死寂冰蓝的目光瞬间锁定。他感觉自己的神魂如同被九幽寒冰冻结！下一瞬，项易的身影已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燃烧着圣光的左手快如闪电，五指并拢如刀，狠狠插入那邪修因惊骇而大张的天灵盖。

咔嚓，坚硬的头骨如同蛋壳般碎裂，项易五指发力，猛地向上一扯。嗤啦……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筋肉筋膜被强行撕裂的恐怖声响，那修士的整条灰白色的脊椎骨，连同部分碎裂的头盖骨和粘连的神经组织，竟被硬生生从身体里抽了出来。鲜血和脑浆混合的液体喷溅而出。失去支撑的尸体如同烂泥般软软瘫倒在地，空洞的眼眶望着天空

一名化作一缕清风、正欲遁入天际逃之夭夭的妖道，被项易后发先至，截住去路。那妖道惊恐欲绝，被迫现出原形，张口喷出一股腥臭扑鼻、蕴含着腐蚀神魂之力的惨绿色妖风。项易不闪不避，左手燃烧的圣光如同煌煌大日，瞬间将那妖风净化得干干净净，只余下一丝青烟。右手镇岳锏带着开山裂石的巨力，毫无花哨地狠狠砸在妖道的胸膛上。轰，妖道护体的惨绿色妖光如同纸糊般破碎，胸膛瞬间塌陷下去一个恐怖的深坑，肋骨尽数断裂，刺入内脏。他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块，口中鲜血狂喷，夹杂着破碎的内脏，倒飞出去数十丈远，重重摔在地上，身体如同破麻袋般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

“孽障。尔等如此放肆，屠戮生灵，扰乱纲常，僭越天律，当受神罚形灭。”在项易杀的正兴起时，一个宏大、冰冷、不含丝毫情感的声音，如同九天之上的审判，毫无征兆地响彻天地。整个天空如同脆弱的琉璃幕布，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撕裂开一道横亘天际的漆黑裂缝。

恐怖的威压如同亿万钧海水轰然砸落，大地呻吟着龟裂，空气凝固如铁板，一只覆盖着密密麻麻、流转不息的金色律令符文、庞大如同亘古山岳的金色巨掌，挟带着冻结时空、抹杀万物的绝对意志，缓缓从那裂缝中探出。掌心之中，一个由纯粹到极致的秩序金光构成的、光芒万丈足以刺瞎人眼的“律”字金印，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让周围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玻璃碎裂般的哀鸣。天律司监察者，携煌煌天威降临。那威压之强，让战场上所有残存的活物，无论是奔逃的士兵还是濒死的战马，瞬间僵直如木雕泥塑，连思维都仿佛被冻结。

“滚。”项易看都不看一眼，逆冲而上。镇岳锏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左半炽白如正午烈日，右半幽暗如永夜深渊。他如同扑向苍穹的流星，一锏凝聚了全身的力量、狂暴的杀意以及一丝泄露的禁忌本源，狠狠砸向那如同天倾般缓缓压下的“律”字金印。

轰。

锏芒与金印对撞。如同两片古老的大陆在碰撞。肉眼可见的、毁灭性的冲击波呈完美的环形炸开，瞬间扩散至方圆数里。地面被硬生生刮去数尺，露出下方焦黑龟裂的岩层。空间如同破碎的镜子般裂开无数道漆黑的缝隙，发出刺耳的尖啸。那代表天律秩序、坚不可摧的金印，竟被这蕴含禁忌的狂暴一击，硬生生砸得光芒剧烈摇曳、明灭不定，表面瞬间布满蛛网般触目惊心的巨大裂痕。那只金光巨掌也被震得猛地一滞，表面的符文流转出现了一丝紊乱。

裂缝深处，隐约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怒。

“这就是你们守护天律，这就是你们天律司？看来也不过如此。”项易左眼炽白光芒死死锁定金印上最大的裂痕，右眼冰蓝寒气将那片空间冻结出细密的冰晶。镇岳锏再次举起，光暗能量疯狂汇聚、压缩，在他周身形成肉眼可见的能量风暴，肌肉贲张欲裂，皮肤下血管如同蚯蚓般暴起。他要将这高高在上、冰冷无情的象征彻底击碎。

“噗。”

在他镇岳锏正要落下的时候，一大口滚烫的、夹杂着细碎内脏块的黑红鲜血，毫无征兆地从项易口中狂喷而出。眉心星痕处的裂纹如同活物般瞬间扩大、蔓延，鲜血如同小蛇般汩汩涌出，瞬间染红了他枯槁的半边脸颊。全身的血管如同承受不住内部狂暴压力的皮囊，纷纷爆裂开来，皮肤下瞬间被大片大片恐怖的青紫色瘀血覆盖。

深入骨髓的剧痛和极致的虚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强行引动和宣泄那远超凡胎所能负荷的禁忌力量，代价是毁灭性的反噬。狂暴的力量如同退潮般从他体内急速消退、反噬，经脉寸寸断裂，神魂如同被亿万钢针反复穿刺。环绕周身的光暗力场如同风中残烛，闪烁了几下便彻底破碎、消散。镇岳锏脱手飞出，旋转着坠向焦黑的大地。他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的鸟儿，带着一溜刺目的血线，从空中无力地坠落，生命之火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道殒天倾。凡躯僭越。触犯天律。罪无可赦，当形神俱灭。”裂缝深处，那宏大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不容置疑的最终审判意味。一道比之前更加璀璨、更加凝练、蕴含着绝对抹杀与秩序净化意志的金色光束，如同洞穿万古时空的天罚之矛，瞬间锁定坠落的项易，激射而下。光束所过之处，空间被无声地灼烧出漆黑的裂痕，万物凋零、法则崩坏的气息弥漫开来。这一击，只为彻底抹除这禁忌的存在，不容任何侥幸。

“世子。”雷洪发出野兽般的绝望低吼，巨大的身躯因悲痛和无力而剧烈颤抖，双目赤红欲滴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毁灭之光落下。

“世子。”项忠老泪纵横，嘶声力竭地呼喊，枯槁的手徒劳地伸向空中，仿佛想抓住什么，心如刀割，瞬间苍老了十岁。

阿苏的哭喊彻底哽在喉咙里，只剩下无声的泪水和极致的恐惧。无影、鬼手死死咬住牙关，嘴唇被咬破，鲜血顺着嘴角流下，眼中是焚天的怒火和无尽的悲凉。石头依旧昏迷，气息微弱如游丝。

“唉。痴儿。杀伐过甚，终遭反噬。然忠魂血未冷，英魄尚萦绕，岂容天道绝人途。”

一声苍老、温和、却带着无上威严与浩瀚道韵的叹息，如同初春融雪的第一缕暖风，突兀地在天地间响起，抚平了灵魂的颤栗与绝望。

嗡。

一道柔和却坚韧到不可思议的清光，如同倒扣的琉璃玉碗，瞬间将坠落的项易、以及下方重伤悲呼的项忠、雷洪、昏迷的石头、绝望的阿苏、无影、鬼手，连同李固贯穿胸膛依旧死死钉住黑爪、怒目圆睁的遗体，周猛被毒虫啃噬得面目全非却仍死死压住虫源、双臂紧抱的残躯，孙振燃烧生命重创邪修骨刺筋骨寸断、血肉模糊却依旧保持着扑击姿态的遗骸，全部笼罩其中。清光之上，一朵巨大无朋、含苞待放的青色莲台虚影悄然浮现，莲瓣缓缓舒展，散发出清净无垢、万法不侵的玄奥道韵，仿佛能净化世间一切戾气与悲伤。莲台中央，一盏样式古朴、灯芯跳跃着温润却永恒不灭白焰的青玉莲灯静静悬浮。

那毁天灭地的金色湮灭光束，轰然撞击在清光护罩之上。

轰隆。

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彻四野。清光护罩剧烈荡漾，如同投入巨石的深潭，泛起层层深邃的涟漪。青色莲台虚影摇曳生姿，莲灯的白焰明灭不定，仿佛在狂风中挣扎。狂暴的湮灭能量如同怒海狂涛，疯狂冲击、撕扯着看似柔弱的清光壁垒。然而，那清光却蕴含着天地间最本源的生命力与守护意志，生生不息，循环往复。任凭湮灭金光如何狂暴肆虐，如同怒涛拍击万古礁石，清光始终坚韧不破，岿然不动。最终，那蕴含天罚意志的光束耗尽了毁灭性的能量，如同强弩之末，不甘地消散于无形，只在空气中留下灼热的气息和淡淡的秩序余威。

这时一位青袍鹤发的老者身影，仙风道骨，清气缭绕，眼神深邃如蕴周天星辰。身着朴素青色云纹道袍、鹤发童颜、手持一柄莹白如玉拂尘，悄然出现在莲台之上。他面容清癯，眼神深邃如浩瀚星海，周身清气缭绕，道韵天成，此刻的他，仙风道骨，正气凛然，正是赶来的隐世玄门“青莲净世宗”的太上长老，鬼市老鬼灯。

“天律司，此子命数未绝。因果循环，自有定数。”声音平和，却带着勘破天机的定力。

“老鬼灯，你强抗天律，庇护禁忌。此乃逆天之举，你与你的宗门，必遭天谴。”裂缝深处传来监察者震怒的咆哮，金光剧烈翻涌，似有更恐怖的力量在酝酿反扑。

“忠魂泣血，其志感天，贫道受其感召，不忍英灵抱憾，此间之人，贫道带走了。”青玉莲灯光芒陡然炽盛，温润的白焰升腾而起，光芒大放。巨大的青色莲台虚影猛地向内合拢，莲瓣层层包裹，将下方所有人连同三具承载着无尽悲壮的忠烈遗体，严丝合缝地笼罩其中，最终化作一个凝实无比、流转着玄奥清光符文的巨大青莲子苞。

“天律司行事，何须你这方外之人插手？速速退去！”高阶监察者的声音带着被冒犯的震怒，金色光束威能再增！

“无量天尊。”老鬼灯拂尘轻扫，声音平和却蕴含大道之音，“此子身负天命，与吾宗有缘。今日杀劫，因由复杂，非其本心嗜杀。三位忠义统领以死护主，其情可悯，其志可嘉。贫道不忍忠魂难安，故现身相护。此人，贫道带回宗门管教。天律司若要拿人，可遣使者持天律金牒亲赴青莲山。” 话语虽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话音未落，青玉莲灯光芒大盛！莲台虚影骤然合拢，将下方所有人温柔包裹。清光一闪，莲台化作一道划破天际的青色流光，无视了天律金光的封锁与抹杀，瞬间消失在南方莽莽群山的深处，速度快到超越了时空的感知。

“老鬼灯，清莲净世宗，包庇禁忌，纵容道殒天倾，强抗天律，此仇必报，你与你的宗门，必遭清算。”高阶监察者充满不甘与震怒的咆哮在空旷死寂的战场上空滚滚回荡，如同丧钟。金光巨掌不甘地缓缓收回裂缝，天空如同愈合的伤口，缓缓弥合。只留下落鹰峡外一片如同被神魔反复践踏、尸骸堆积如山、血流成河、焦黑破败的死寂之地。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硝烟味、内脏的腥臊，以及天律那威严却受挫的冰冷余韵。

而远在京城的深宫里，养心殿。

檀香袅袅，烛火在巨大的山河屏风上投下晃动的影子。项胤禛负手立于屏风前，身影在烛光下拉得很长。他手中紧握着一枚触手温凉、通体玄黑、内蕴一丝游动不息血线的龙形玉佩——玄阴龙煞玉佩。

就在落鹰峡外，项易引动道殒天倾之力硬撼天律金印、引发天地震荡的瞬间。这枚沉寂的玉佩在他掌心骤然剧烈地震颤起来，如同被唤醒的凶兽。玉佩深处，那丝游动的血线陡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活跃，仿佛拥有了生命，散发出贪婪的渴望。一股无形的、沛然的吸力悄然弥漫开来。

项胤禛深邃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掌控全局的冰冷精芒。他清晰地感知到，无数缕无形无质、却蕴含着极致混乱能量的战场杀戮血气、邪修死亡时散逸的污秽怨念、士兵临死前的极致恐惧残魂，混合着那泄露出的、带着神圣与毁灭气息的道殒天倾之力、忠魂燃烧时迸发的不屈意志，以及天律金光崩碎后的秩序碎片，如同受到无形之手的牵引，跨越了遥远的空间距离，化作一道道肉眼不可见的能量洪流，被这枚玄阴龙煞玉佩疯狂地吞噬、吸收、炼化。

玉佩表面的玄黑色泽变得更加深邃内敛，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内里的那丝血线也变得更加凝实、粗壮，隐隐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仿佛来自远古深渊的邪异龙威，仿佛有一头凶物正在玉佩中缓缓苏醒。吸收能量的速度之快，甚至在项胤禛掌心周围形成了细微的、肉眼可见的能量涡旋，空气都为之微微扭曲。

“呵。”一声几不可闻的、冰冷而满意的轻笑从项胤禛唇边溢出。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摩挲着玉佩温凉的表面，感受着其中因吞噬而愈发澎湃、愈发精纯的恐怖力量，低语如同深渊的回响：

“血已燃，饵已现，道殒天倾，这搅动乾坤的变数，终于落下了。”他缓缓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与千山万水，精准地投向南方那片吞噬了青莲之光的莽莽群山，嘴角勾起一抹深邃莫测、掌控一切的弧度。

“朕的好堂侄孙，好好活着，你活着，这盘棋局才足够精彩。这玄阴龙煞，终将吞噬一切风云，铸就朕的、不朽龙庭。”玉佩在他掌心，贪婪地吸尽最后一丝逸散的能量，归于沉寂，仿佛一头餍足后蛰伏于九幽之下的太古凶龙，等待着下一次的苏醒与吞噬。

南疆群山深处，一点微弱的青莲之光如同流星般坠入无边无际的莽莽林海，惊起几只夜枭发出凄厉的悲鸣，旋即便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没。血与火的归途暂时画上了休止符，然而，更大的风暴漩涡，已在九天之上、九地之下悄然汇聚、酝酿。道殒天倾的宿命之轮，于此，在血与火的淬炼、忠魂与背叛的悲歌、权谋与天律的冰冷窥视中，带着累累伤痕与三具承载着无尽悲壮的遗体，沉重地、无可逆转地开始转动。前路，唯有更加深邃的黑暗与不可预知的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