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易借着爆炸的反冲之力,身体向后飘飞,踉跄着落在礁石的最边缘,再退半步便是万丈深渊。他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胸口剧烈起伏,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再也压抑不住,自嘴角溢出,染红了身前衣襟。
强行催动本源之力形成这原始力场,又接连施展大寂灭指、挥动重锏,他的消耗已达极限,经脉传来针扎般的刺痛,神魂也传来阵阵虚弱感。手中的镇岳锏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极度虚弱与沉重伤势,锏身那流动的乌光彻底内敛,变得愈发暗沉,仿佛也耗尽了灵性。
翼蝎魔群连续两次被古怪的力场和爆炸打乱阵型,凶性被彻底激发,发出焦躁而愤怒的嘶鸣。那被称为毒牙的独角翼蝎魔,强行压下额顶独角传来的剧痛与之前魔盾被破带来的反噬,发出一声更加高亢、充满了暴戾杀意的嘶鸣,强行稳定住有些骚乱的手下。
它那猩红的复眼死死锁住礁石边缘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额顶独角再次开始凝聚幽光,而且速度更快,幽光也变得更加深邃、黑暗,仿佛要将周围所有的光线与生机都吞噬进去,显然是要发动它最强的本源魔技,务求将这可恶的人类瞬间轰杀至渣。
严锋隐藏在暗处的眉头紧紧皱起,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竟然还没死?这强行干扰、扭曲周身规则的手段……绝非寻常神通,更像是……引动了某种本源之力。这小子在禁山所得,比铁殿主预想的还要惊人得多。此子……断不可留!”他手中的蚀魂透骨针已然抬起,乌黑的针尖对准了项易的眉心,一丝极其隐晦的杀机锁定,只待那独角翼蝎魔发动最终一击,吸引项易全部注意力时,他便要发出这绝杀的一针。
项易拄着镇岳锏,勉强稳住身形,看着重新组织起攻势、缓缓逼近、眼中闪烁着残忍红光的翼蝎魔群,以及那独角上凝聚着令他灵魂都感到战栗的恐怖波动的首领。他深吸一口带着浓重血腥与死寂气息的空气,试图压榨经脉中仅存的、如同涓涓细流般的灵力,握紧冰凉的镇岳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脑海中闪过混沌真解深处那些被重重封印、光怪陆离、蕴含着大恐怖与大毁灭的禁忌符文……难道真要在此地,被迫动用那尚未完全领悟、一旦施展便可能万劫不复的最后禁术?
就在这最后关头,异变,毫无征兆地骤然而生!
一道清冽如玉、澄澈如冰泉相互碰撞的琴音,仿佛自九天之外垂落,又似从心灵深处响起,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厚重粘稠的死寂之气与狂暴混乱的魔氛,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生灵的耳中,不,是直接响彻在每一道神魂的本源深处!
琴音初起时,细微如涓涓溪流,叮咚悦耳,洗涤人心。但瞬息之间,溪流便化为席卷天地的浩荡江河,音波甚至肉眼可见地化作一圈圈淡青色的、蕴含着无尽生机与净化之意的光晕涟漪,以远超翼蝎魔反应极限的速度,如同水银泻地,又似光晕扩散,轻柔而又无可抗拒地横扫过整个战场区域。
那些凶戾狂暴、魔气森森的翼蝎魔,被这淡青色的音波涟漪扫中,无论是最普通的魔物,还是那只强大的独角首领毒牙,所有的动作瞬间僵直,仿佛被无形的寒冰冻结。
它们眼中闪烁的猩红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急速黯淡、熄灭,体表那坚逾精钢的暗沉骨甲,发出连绵不绝的“咔咔”碎裂声,蛛网般的裂纹迅速蔓延全身。周身缭绕的浓郁魔气,更是如同烈日下的冰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净化,发出嗤嗤的轻响。
不过眨眼之间,十余只凶悍的翼蝎魔,包括那只凝聚了恐怖一击、即将爆发的独角首领,竟如同被神圣之力净化的污秽,无声无息地瓦解、崩散,化作最精纯的黑色光点,随即被那清冽音波彻底荡涤,连一丝灰烬、一点痕迹都未曾留下,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
唯有那清冽空灵、余韵悠长的琴音,还在无尽的黑暗与死寂中袅袅回荡,驱散着弥漫的魔氛,带来一种短暂的、近乎神圣的宁静。
项易拄着锏,怔在原地,体内那强行提起、准备殊死一搏的灵力,在这净化一切的琴音中,竟缓缓平息、安抚下来。他抬起头,循着琴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灰色雾海深处,不知何时,竟悄然出现了一叶扁舟。
舟身并非木质,似是由某种温润剔透、散发着朦胧月华清辉的奇异白玉雕琢而成,那清辉并不刺眼,却柔和而坚定地驱散了周围的黑暗与死寂,在舟身周围形成了一片方圆数丈的净土。扁舟无桨无帆,自行悬浮于雾气之上,缓缓驶来。
舟头,坐着一位女子。她身着素雅白衣,云鬓轻挽,只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住,面容清丽绝伦,仿佛集天地灵秀于一身,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仿佛万年不化的玄冰般的疏离与淡漠,令人不敢直视,更不敢生出丝毫亵渎之念。
她膝上横置着一张造型古朴、色泽深沉的木琴,琴身隐约可见天然生成的莲花暗纹,随着她指尖轻抚,流转着微光。方才那蕴含无上净化伟力的仙音,显然便是由此琴而发。她并未看向项易,甚至未曾看向方才魔物消散的方向,只是低垂着眼眸,纤长如玉雕般的手指轻轻虚按在琴弦之上,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净魔之举,于她而言,不过是信手拂去了琴弦上些许微尘般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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