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叹息声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喧嚣、废墟间的杀机、乃至每个人心中的惊涛骇浪,带着一种俯瞰纪元轮回、漠视众生百态的亘古沧桑与极致淡漠。
随着这声叹息落下,那道已彻底锁定项易生死、凝聚了玄玑真人必杀意志与玄幽境的恐怖森白剑气,在其指尖微微一颤,仿佛遇到了某种不可抗拒、无法理解的无形屏障,随即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悄无声息地消融、湮灭于无形,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而那凝固空间、令人窒息的恐怖玄幽境威压,也在这一刻冰消瓦解,荡然无存,仿佛从未降临。
项易只觉得周身骤然一轻,巨大的压力落差让他气血一阵翻腾,差点踉跄跌倒。他猛地抬头,惊骇地望向四周,寻找那叹息的源头。
只见不知何时,一个模糊的身影已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与玄玑真人之间。那人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吞噬一切感知的混沌气流,看不清具体形貌,甚至连高矮胖瘦都难以分辨,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负手而立的轮廓。他就那样随意地站在那里,没有散发出任何强大的气息,却仿佛在出现的瞬间,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这片天地的绝对中心,万事万物的运转规则,时空的流动,都需以其意志为尊。他所在之处,便是道之所在。
“本座的弟子,何时轮到你们这些人,来此喊打喊杀了。”
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不低,不带丝毫烟火气,却蕴含着一种让玄玑真人和毒蟾子这等雄踞一方、平日高高在上的老怪物都心神剧颤、神魂摇曳、仿佛蝼蚁直面苍穹般的无上威严。
玄玑真人脸色瞬间煞白,不见一丝血色,他发现自己苦修数百载、已然踏入玄幽境的强大灵识,竟完全无法感知到来人的深浅,甚至连那层看似稀薄的混沌气流都无法穿透半分。在那模糊的身影面前,他只觉得自身渺小得如同沧海一粟,萤火之于皓月,往日那点修为与骄傲,被击得粉碎,他强行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呼,以及神魂深处传来的、近乎本能的战栗,勉强保持住最后一丝镇定,拱手施礼,声音干涩沙哑得如同破锣:“前辈……恕晚辈眼拙,不知前辈究竟是哪方隐世神圣?此子杀我门徒,夺我派传承重宝,乃十恶不赦之辈,前辈为何要出手袒护于他?还请前辈明示,以免……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他话语中虽仍试图强调理由,但语气已不自觉带上了敬畏与恳求。
混沌气流中的模糊身影并未转头看他,仿佛他的存在根本不值一顾,只是淡淡地回应,声音仿佛自九天之上的道则中传来:“杀伐争斗,因果循环,本是天地常理。小辈间的恩怨纠葛,自有其缘法定数。你门下弟子学艺不精,技不如人,死了便死了,何须聒噪。至于那枚钥匙,既入我徒项易之手,便是他的机缘造化,强求反而不美,徒增业障。”
“前辈……”玄玑真人心急如焚,那幽祀钥关乎他道途能否再进一步的希望,是他追寻数百年的契机,岂能因对方一言而轻易放弃,这几乎等于断他道途。他忍不住踏前一步,语气激动起来说道:“此钥对我寒江剑派至关重要,关乎一派兴衰存亡,还请前辈看在寒江剑派历代祖师颜面上,高抬贵手,晚辈……晚辈愿付出任何代价换取!” 为了道途,他几乎是在哀求了。
“聒噪。”
模糊身影似乎连动都未动,只是口中再次吐出这两个字,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言出法随、不容违逆的意志。
玄玑真人却如遭无形天道之锤轰击,整个人毫无征兆地倒飞出去,护体剑罡如同阳光下的泡沫般瞬间破碎,连一丝抵抗都无法做出。他口中鲜血狂喷,在空中划出一道凄惨的血色弧线,如同断线风筝般重重砸在百丈开外的地面,深陷进一个巨大的土坑之中,直接双眼翻白,陷入深度昏迷,周身气息萎靡到了极点,生死不知。
毒蟾子在一旁看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玄玑真人的修为比他只高不低,竟连对方如何出手都未看清,便落得如此下场,他怪叫一声,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幽祀钥、什么宗门颜面,保命要紧。周身浓郁得化不开的墨绿色毒雾轰然爆开,身形化作一道扭曲不定、散发出刺鼻腥臭的绿色流光,就欲施展万虫谷秘传的燃血遁术,不惜损耗本源也要逃离这恐怖之地。
“我让你走了吗?”
那平淡的声音第三次响起,如同最终审判,不带丝毫情绪波动,却定住了乾坤。
毒蟾子所化的诡异遁光猛地一滞,仿佛一头撞上了一堵坚不可摧、横亘天地、由纯粹规则组成的无形墙壁。他整个人被硬生生从极速遁术状态中逼出,如同被拍飞的苍蝇般,狼狈不堪地摔落在地,翻滚了十几圈才勉强停住,浑身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面色惨白如鬼,七窍中都渗出黑血,趴伏在地,瑟瑟发抖,再不敢有丝毫异动,连抬头看一眼那模糊身影的勇气都彻底丧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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