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态炎凉，天生我才撞南墙 第42章 英雄相见

胡应天脸色一变，低头沉思一阵，又继续领着宫文达往前走。

宫文达此刻觉察到胡应天满脸的失望之色，心想：“胡庄主的一言一行，莫非是向我透露他的身份？由此可见他是信任我的，如果回应他，难免产生交情，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终有一日会真相大白，即算知府大人不怪罪我，往后也无法在官场上立足，岂不断送了自己美好前程？若继续假装蒙在鼓里，就意味着将失去这位对自己最信任，最有诚意的朋友，自己无疑会抱撼终生。”

迷茫中，又听得胡应天道：“宫大人，别为难自己，人们常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同样人在官场，也身不由己。”

说话语带双关，宫文达又不禁心头一震，随后报之一笑，道：“百合庄依山傍水，可谓人间仙境。待我年迈解甲归田之时，一定到百合庄来和胡庄主结庐隐居，不知胡庄主那时还欢迎我吗？”

胡应天哈哈笑道：“百合庄庙小，能容得下你这尊大菩萨？不过在百合庄没有争斗，没有矫情，倒不失修心养性的理想之地。”

宫文达微微一怔，似有所悟，上前几步拉着胡应天的手笑道：“胡庄主，如果我是知府大人，我一定重用你，只可惜我不是知府大人。”这时两人都忍不住开怀大笑。

沙元秃见胡应天和宫文达有说有笑地朝自己住的房间行来，颇为吃惊，心里突然闪过一个疑问：“胡庄主是不是宫文达的耳目？”不过转念一想，宫文达是官府中人，胡应天只是平民百姓，他为了讨宫文达欢心，少惹麻烦，在宫文达面前点头哈腰也不足为怪。这年月，做官的只要高兴，便万事大吉，如果生气，一跺脚恐怕天都能塌下来。

沙元秃为了在宫文达面前表现出与胡应天没有任何关系，可没少费心思，最终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他等宫文达和胡应天走到家门口，趁他俩不注意时，冲出房门，撒腿就跑。

宫文达见状不禁大吃一惊，如果沙元秃溜掉，今后再寻找他就不易了，正欲追赶，却被胡应天拉住，只听他喊道：“沙贤侄，你这是为何？”

沙元秃止步回头怒道：“谁是你的贤侄？你倚老卖老，想占我便宜？”

胡应天微微一怔，以为沙元秃误会他了，又道：“沙贤侄，你不用害怕，宫大人不是来抓捕你的”此刻宫文达也冲着沙元秃笑了笑，以示友好。

沙元秃怒道：“我根本不是你的什么贤侄，你为何要占我便宜？你应该叫我沙大爷才对。”宫文达忍不住勃然大怒，厉声训斥道：“小小年纪就目无尊长，你师傅是怎么教导你的？”

胡应天对沙元秃的反常之态也感到莫名其妙，他见宫文达生气，连忙向他递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操之过急。随后又向沙元秃道：“沙贤侄，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你怎么可以在宫大人面前大吵大闹呢？也是宫大人胸襟宽广，不跟你计较。若是换了别的官爷，即算不能判你死罪，也要罚你坐几年牢才能甘心。尊老护幼是我们的传统美德啊！”

沙元秃没再说什么，依言诚惶诚恐地来到胡应天身旁，突然跪下，苦苦哀求道：“胡庄主，我知错了，我到百合庄偷了你价值连城的东西，你别把我送官府呀！”

胡应天又是一怔，笑道：“我家一贫如洗，哪有什么价值连城之物？”

沙元秃道：“实话告诉你吧，我来百合庄就是冲着你那价值连城的东西来的，如今被宫大人察觉，算我倒霉。你若不宽恕我，那我只好跟宫大人去汀州等着受罚了。”

宫文达一听，皱起了眉头，心想：“小小年纪就利欲熏心，品行不端，若不好好引导，将来非出乱子不可。”

胡应天越听越糊涂，可是细细一琢磨似乎又明白了什么，依然笑道：“沙贤侄，我也实话实说，我家根本就没有什么价值连城之物。并且我和宫大人都相信你光明磊落，不会去偷拿别人的东西。别演戏了，你是怕连累我而故意演戏给宫大人看，我猜得对不对？只是你用这种简单拙劣的手段连我都骗不过，还能骗过明察秋毫的宫大人么？不过你对我的一翻好意我真是感激不尽。”

沙元秃的意图被胡应天道破后，顿时涨得满面通红，心中叫苦不迭，想道：“胡庄主呀胡庄主，为了不连累你，我甘愿做一回劫贼，没想到你不识抬举。往后宫文达若找你麻烦，可怪不得我了。”

宫文达是官府中人，对沙元秃的“义举”虽不屑一顾，但也不禁暗暗赞叹他恩怨分明，想道：“一方水土育一方人，他现在虽野性十足，只要经过精雕细琢，将来必有作为。”于是转怒为喜。

胡应天道：“沙贤侄，你不用担心，宫大人千里迢迢来到百合庄，非但不是来抓你的，而且还是请你去汀州做官的。恭喜你呀！”

沙元秃道：“胡庄主，多谢宫大人的好意了，我不想去汀州做官。”

胡应天道：“我家世世代代种田为生，毫无出息，你虽然不是胡家的嫡传后代，但我由衷地感到高兴。宫大人亲自出马寻找你，你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别辜负大家对你的一片期望。”

宫文达笑道：“听说你身怀绝技，你先跟我去汀州，待立功之后再求知府大人赐你一个官职，免得在江湖上四处飘零，不慎误入歧途，害人害己。”

沙元秃淡淡笑了笑：“我出身贫寒，只是一介武夫，不通诗文，去官府当差，岂不让人笑话？”

宫文达道：“如今盗匪猖獗，你身怀绝技，正有用武之地。”

沙元秃道：“宫大人太抬举我了，只是我天生不是做官的人。不过，不入公门，同样可以除强扶弱，为民除害。”

宫文达勃然怒道：“小人之见！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年纪尚轻，不知江湖险恶，容易感情用事，更容易被人利用，稍有不慎便会跌入恩仇是非之地而不能自拔。你以为我是害你吗？”。

沙元秃低头不语。宫文达又道：“你若流落江湖，打打杀杀在所难免，即算官府不追查你，你也难逃仇家的追杀，岂不愧对令师传你一身绝学。施姑娘是一个明显的例证，你想步她后尘吗？”

胡应天也劝道：“沙贤侄，宫大人言之有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容易迷失方向，宫大人也是出于爱才之心，才不辞辛劳来寻找你，世上不是人人都有这种福气的，做官也并非见不得人的事，你就顺其意吧！不要再固执了。”

沙元秃看了看胡应天，心里一片茫然，想道：“沿途所见，平民百姓对官府怨声载道，只不过是敢怒不敢言罢了。我若跟随宫大人去汀州做官，岂不被天下人痛恨？”

当下低声道：“多谢宫大人对我的一番好意，还望宫大人恕我难以从命。”他对宫文达虽无好感，但说话还是客客气气的。

宫文达瞪大眼睛问道：“为什么？”

沙元秃低头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