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态炎凉，天生我才撞南墙 第12章 离别

胡应天见他脸露倦意，便劝他回去休息。临行前胡应天笑道：“对你说起浩木大师和施范晔光彩的一面，别无他意。也不指望你去帮助他们，只是希望你不要与他们为敌。”说完拍了拍沙元秃的肩膀，便将他送出门外。

沙元秃感到左右为难了，答应他吧，若浩木大师真如他所说的那样还好，若与他所说的事实不符，那又如何是好？不答应他吧，他对自己关心至至，惹他生气自己于心何忍？只好说道：“胡庄主请回吧！只要浩木大师不为祸江湖，我不会与他为敌。另外我既然答应了你不再与施范晔为敌，一定信守自己的诺言。”

胡应天这才止步笑着和他道别。

沙元秃在百合庄闲着无事，次日便准备离去。因为他已看出胡庄主对施范晔和浩木大师颇有好感，虽不能断定胡庄主与他们有来往，但说百合庄得到了他们的照顾是让人信服的。既然如此，就不用担心胡庄主被劫匪为难了。可是转念一想，岳帮主一行下落不明，且郦寨主和庄一痕跌入深谷，也不知伤得如何，自己若勿勿离他们而去，也非大丈夫所为。

另外自己离去之后，岳帮主回来见胡庄主无人撑腰，会不会为难他呢？踌躇一番，最后还是决定在百合庄再住上几日，等岳帮主回来劝他一起离开。他在百合庄一连等了三日也不见岳帮主一行回来，不免感到有些着急。到第四日傍晚，岳世寒才孤身一人溜回来，却是来收拾行装，向胡庄主辞行的。

沙元秃感到十分意外，虽正合他心意，好奇心起，也忍不住问道：“岳帮主为何匆匆离去？”

岳世寒喟然叹道：“我们的行踪已败露，纵然不被官府追捕，也难逃施范晔及浩木老怪的暗算。”

沙元秃道：“无奈之下只好另找栖身之地了？”

岳世寒点了点头，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沙元秃又问道：“郦寨主和你们兄弟还好么？”

岳世寒道：“托老天爷洪福，那天他们跌入山谷，好在谷底是一片草地。虽受伤不轻，但总算保全了性命。”

沙元秃道：“很抱歉，那天我不仅没有把施范晔赶走，还险些送掉郦寨主和你师弟的性命。”当然这只不过是一番客套话而已。

岳世寒面上微微一红，那天在清池山庄被施范晔一句话吓得像木头人一般，若在江湖上传出去，岂不让同行笑话？便自我解嘲道：“技不如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不要放在心上，强存弱亡，江湖上就那样残酷。施范晔的功夫已经非同小可，况且谁也没有想到浩木老怪会在清池山庄出现，看得出他们是有准备的，因此我们能侥幸逃脱魔掌，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沙元秃道：“不知岳帮主如今身栖何处？我若有机会也好前去探望。”

岳世寒东瞧瞧，西看看，见无旁人才低声道：“我们能够保全性命，也有你的一番功劳，大家都很敬重你，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沙元秃一听要答应他一件事，面色一沉道：“答应什么？我才不上当受骗呢，你信得过我就告诉我吧，信不过我也不要勉强。要我向你许诺什么，那是万万不能，谁不知你们这些江湖中人诡计多端，总喜欢耍阴谋诡计，别看我忠厚老实，可不会再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你们设下的圈套中。”他受过施范晔的骗，故小心谨慎。

岳世寒好生尴尬，忙陪笑道：“别误会，我只是要你答应不要将我们的栖身之地告诉其它任何人。你想想我们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向你设下圈套呀！”

沙元秃深感惭愧，想道：“这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岳帮主要逃避仇家的追杀，行踪自然要隐秘一些。他能告诉我他们的栖身之地，足以证明对我还是信任的，我也应当替他守住秘密才对。”当即答应下来。

岳世寒轻声道：“我们暂时避难蒙台寨。”说完拿出笔和纸给沙元秃画了一张简易地图，标明去蒙台寨的方向及路径，然后从怀中摸出两锭银子给沙元秃，让他转交给胡庄主，以示谢意。

沙元秃也清楚岳帮主也经常干一些打家劫舍的勾当，为世人所痛恨，这银两说不定就来路不明，但他还是被他恩怨分明的江湖义气所感动。

岳世寒收拾好行装，正要告辞而去，沙元秃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应该安度晚年才对，施范晔对你并无恶意，冤家宜解不宜结，何不与她化干戈为玉帛，双方皆大欢喜。”

岳世寒怔了一怔，方觉后悔，他之所以将自己的行踪告诉给沙元秃，是见他与施范晔翻脸，对他还存在着少许希望，希望他能助自己一臂之力。如今是彻底失望了。免强笑了笑道：“我们绿林中人就是以打劫为生，她阻止我们行劫，就是断了我们的生路。和她化干戈为玉帛很不现实。当然我们盗亦有道，我们打劫的对象都是些富豪劣绅，贪官污吏，用他们的非义之财来救济穷苦百姓。”

沙元秃若在其他地方遇上正在打劫的盗匪，他一定不会放过。而如今一个巨盗头目就在他眼前，要他将这巨盗头目拿下送官府发落，他也忍不下心来。但还是说道：“不管以何种理由用武力去劫别人的钱财，都非君子所为。”

岳世寒不同意他的看法，但也不敢和沙元秃论理，沉默了一阵便告辞而去。

岳世寒走后，沙元秃也匆匆回去收拾行装，次日清晨就去向胡应天父子辞行。这次胡应天没有再挽留他，他为沙元秃备足了路上的盘缠，令沙元秃感动不已。

胡应天笑道：“百合庄是平民村庄，想留你也留不住，你还年轻，应该有所作为。”

沙元秃虽听他说得含含糊糊，但也明白了话中意思，归纳起来，胡庄主无非是担心自己将来学坏。便说道：“胡庄主放心，往后我跟随曲老盟主，一定不会与岳帮主之流交往。”因为他知道，岳帮主等人在胡庄主眼中虽然不是坏人，但也不是胡庄主所喜欢的人。

胡应天连声叫好，后又特意向沙元秃提到施范晔和浩木大师，沙元秃也明白胡应天要他记住他曾经许下不和施范晔及浩木大师为敌的诺言，他不忍心让胡应天放心不下，又坚决地表示不会与浩木大师及施范晔为敌，直到胡应天满意为止。

吃过早饭，胡应天父子把沙元秃送出庄外。望着沙元秃远去的背影，胡应天不住的摇头叹息，心想：“李庄主对他的担心并非多余，这孩子身怀绝技，雄心勃勃，只可惜难分是非，又很固执，恐怕难成大器。不过他去投奔曲老盟主，虽免不了打打斗斗，但无论如何也比跟岳世寒之流混在江湖上浪荡要强十倍百倍。”

沙元秃虽然再三表示不和岳世寒等人来往，但他惦记着那天在清池山庄被跌入山峪的郦寨主和庄一痕的伤情，认为不去看看他们总是说不过去。于是择路前行，匆匆赶往蒙台寨。

他翻过几座山头，由于晨雾弥漫，居然迷失了方向。他暗暗着急，只好胡乱前行，希望能遇上一个村庄或过往的行人，好探寻路径。好容易碰上一个手拿弓箭的猎人，沙元秃心中大奇，想道：“视线这么差，能守猎么？”不禁多了几分警惕，开始怀疑他是劫匪的耳目。

那猎人在荒山野岭中路遇陌生人，也惊诧不已，撒腿就跑。

沙元秃追了过去，喊道：“等一等，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向你打探个路径。”那猎人不敢再跑，依言止住脚步，转身见沙元秃笑容可掬，满脸的诚恳，才松了口气，警惕之意顿消，问道：“壮士要去何处？”

沙元秃道：“去蒙台寨，现在我迷失了方向，尚望指点路径。”为避免那猎人怀疑自己是劫匪，说完还故意笑了笑，以示真诚。谁知那猎人一听蒙台寨，脸色突变，警惕之意又起，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沙元秃，颤声问道：“壮士去蒙台寨干什么？”

沙元秃注意到对方的神情变化，心想：“他如是劫匪的耳目，一定不会惊成这样，我可能误会他了。”他是不是劫匪的耳目，对沙元秃来说几乎毫无意义。况且也只是怀疑而已。不过沙元秃再一想，就忍不住暗暗好笑了，因为岳世寒就是这里的劫匪头目，他就是劫匪耳目，也应该是岳帮主的徒子徒孙。便说道：“去蒙台寨找几位朋友。”

那猎人一听，更加紧张起来，心想：“有朋友在蒙台寨，必是劫匪无疑。真是倒霉，今天偷偷上山狩猎，不仅没有收获，反而遇上了劫匪。”他见沙元秃相貌并不凶恶，说话也客客气气，认定是初入伙的雏儿，稍稍心宽，定了定神道：“壮士真会开玩笑，蒙台寨经常闹鬼，自去年连续出了几个命案后，官府已经封山，为防不测，不允许任何人上山。即使官府袖手不管，人们也会远远避开，无人敢靠近一步，壮士哪儿会有朋友在那儿呢？壮士若不信，前边不远就有官府设下的岗哨，具体路径，不妨向官府的人寻问。”说完向前指了指。

沙元秃满脸的疑惑，心想：“岳帮主昨天分明是说的蒙台寨呀！难道骗我不成？”心念及此，又猛然省悟：“岳帮主被仇家追踪，自是寻找最荒凉、最无人去的地方栖身了。当初我怀疑他是劫匪耳目，听他话中有话，他一定是把我当作强盗了，说前面有官府设下的岗哨，十有**是在吓我。”

为了彻底消除对方的顾虑，他笑了笑道：“既然你不肯见告，那我去找官兵打听打听，有几位朋友去了蒙台寨至今没归，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于是按那猎人所言指的方向走去，行不多远，果然有一座官府设的哨卡，证明那猎人所言不假，却不敢上前打听。转身往回走，那猎人已不知去向，心想：“这怎么办？若被巡视的官差发觉，当劫贼抓起来那才丢人呢！”他在山中小心翼翼地转了半天，连百合庄的方向位置也分不清了，拿出岳世寒留给他的图纸，也如同废纸一般，瞧不出个结果来。

沙元秃非常气恼，吃了些干粮，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等到中午太阳露出云层，山中迷雾散尽，才找到一条自己前不久走过的路径，辨明方向向南行去，不知不觉却来到了清池山庄脚下。沙元秃忍不住暗暗好笑，自言自语道：“我怎么会到这儿来呢？真是遇巧。既来之，则安之，何不去山庄看看，弄清施范晔究竟是作恶多端的妖女还是如胡庄主所言的清池侠女。”

令他意外的是，山下放哨的两个喽啰不见了，无人通报，只能自己冒昧直去山庄。

他来到前几日浩木大师出现的地方，心里还颇有感触，想道：“那天若不是施范晔逃得及时，恐怕已经成了我的刀下之鬼。也幸亏浩木大师出现得及时，若施范晔真是除暴安良的侠女，我岂不犯了大错？”他走到清池山庄的大殿前，不禁大吃一惊，只见殿内殿外一片大乱。厅堂外的阶梯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喽啰的尸体，一股血腥气迎面扑来，令他险些呕吐。厅内所物也有损伤，众喽啰个个忧形于色，正慌乱收拾。对沙元秃的到来竟无人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