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选集 第275章 深夜棺材

我的同学小韩，是个胆子颇大，又带着点混不吝劲儿的主儿。去年暑假，为了攒钱买新出的游戏装备，他毅然加入了外卖骑手的大军，专挑夜班跑，因为夜班补贴高，单子也相对好接。

用他的话说：“半夜路上车少人少，跑起来才叫一个风驰电掣，自由自在。”

我们劝过他，说半夜跑单，尤其是一些老城区，阴气重，不太平。他总是不屑一顾地嗤笑一声：“扯淡！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就算有，也是它们怕我！我阳气旺着呢！”

然而，暑假快结束的一个凌晨，他的一次送餐经历，却彻底击碎了他的“无神论”，让他连着做了好几晚的噩梦，至今提起，脸色都会微微发白。

那是八月中旬的一个夜晚，或者说，已经是凌晨。天气闷热得如同一个巨大的蒸笼，连蝉鸣都显得有气无力。小韩骑着他的电驴，穿行在城市逐渐陷入沉睡的街道上。时间接近凌晨一点，他打算再接最后一单就收工回家。

手机适时地“叮咚”一声，派来了一个顺路单。取餐点是一家24小时营业的民俗用品店，送餐地址是位于老城区边缘的“馨苑小区”。那是个有些年头的居民区了，楼房大多斑驳，据说很快也要拆迁。订单内容很简单，只有一样东西——香。

小韩瞥了一眼，心里嘀咕了一句：“大半夜的买香？拜神还是拜鬼啊？”不过他也没多想，这年头怪人多的是，或许人家就是习惯深夜焚香静心呢。他利索地赶到民俗店，取了一个小小的、长方形的纸盒，入手很轻，里面确实是线香一类的东西。

他设置好导航，朝着馨苑小区驶去。

越靠近小区，周围的灯光越是昏暗，路灯隔老远才有一盏，还多半是坏的。夜风吹过路旁行道繁茂的枝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平添了几分诡谲。小区没有正规的门卫，只有一个锈迹斑斑的大铁门虚掩着。小韩推车进去，里面更是漆黑一片，只有几户人家的窗户还零星亮着灯，像黑暗中窥视的眼睛。

他按照订单上的地址寻找：“3栋，1单元，b1层……b1？”小韩愣了一下，地下室？他还以为是写错了，或者是指的一楼。但仔细核对，确实是b1，地下负一层。

他找到3栋1单元，楼道的入口像一张黑洞洞的嘴，往里望去，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还隐隐散发出一股潮湿的霉味。声控灯大概是坏了，他用力跺了跺脚，咳嗽了几声，灯光毫无反应。

“真够背的。”小韩嘟囔着，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一道惨白的光柱刺破黑暗，勉强照亮了通往楼下的水泥台阶。台阶上布满灰尘和零碎的垃圾，墙壁上则是斑驳的污渍和已经看不清内容的牛皮癣广告。

他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胆：“怕个球，送完就走！”

脚步声在狭窄的楼梯间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和空旷。下了大概十几级台阶，来到了所谓的b1层。这里更像是一个废弃的地下空间，原本可能规划成车库或者储藏室，但显然早已荒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潮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陈旧纸张和尘土混合的味道。

手电光扫过，眼前是一条不算长的走廊，两边是一个个紧闭的、锈蚀的铁门，多数都没有门牌号。走廊的尽头，似乎是一个相对开阔的区域。

小韩眯着眼，借着光线，仔细辨认着那些模糊的门牌痕迹。终于，在走廊尽头靠右的一个门框上，他看到了一个用红色油漆写的、已经有些剥落的号码，正是订单上的那个门牌。

门是那种老式的、刷着暗绿色油漆的木门，油漆已经起泡剥落，露出里面暗沉的木头纹理。门虚掩着，并没有关严，留下一条黑黢黢的缝隙。

“有人吗？外卖！”小韩站在门口，朝里面喊了一声。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他又喊了一声，依旧如此。他犹豫了一下，心想是不是客人没听到，或者放在门口就行了？但平台规定需要确认送达，而且这地方阴森森的，他也不想多待。

于是，他伸出手，轻轻推了一下那扇虚掩的木门。

“吱呀——”一声悠长而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中响起，让人牙酸。门，缓缓地向内打开了。

手机手电筒的光柱，也随之探入了门内的黑暗。

光线所及之处，首先看到的，是地面上厚厚的积尘，以及一些散乱的、看不出原本模样的杂物。光柱向上移动，然后，猛地定格在了房间的正中央。

那里，赫然摆放着一口棺材！

一口漆黑的、在手机冷光下反射着幽暗光泽的棺材！

棺材似乎是木质的，但漆色极黑，黑得仿佛能吸收周围所有的光线，只有棺材盖的边缘，在手电光的照射下，勾勒出一道冰冷僵硬的轮廓。它就那样静静地停放在那里，没有灵堂，没有花圈，没有任何祭奠的痕迹，只有无边的死寂和黑暗包裹着它。

小韩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又猛地擂鼓般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破他的胸膛。

凌晨一点，地下室，虚掩的房门，一口漆黑的棺材……这几个元素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幅足以让任何人魂飞魄散的恐怖画面。

他之前所有的胆量和“无神论”信念，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凉了，手脚冰冷，牙齿不受控制地开始打颤。

他想跑，但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动弹不得。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口棺材，生怕下一刻，棺材盖就会突然滑开，从里面伸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时间仿佛凝固了。

也不知过了几秒，还是几分钟，小韩终于从极度的恐惧中找回了一丝力气。他几乎是凭借本能，猛地将手里那个装着“香”的纸盒，朝着门内的地上一扔，然后转身，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朝着来时的楼梯狂奔而去。

他不敢回头，一步都不敢停。身后那扇门内的黑暗，仿佛化作了实质的触手，要将他拖拽回去。他跌跌撞撞地冲上楼梯，冲出那个如同魔窟入口的单元门，冲到自己的电驴旁，手抖得几乎无法解锁。

好不容易跨上车，他拧动电门，将速度加到最大，电驴发出一声呜咽般的嘶鸣，载着他疯狂地逃离了馨苑小区。夜风在他耳边呼啸，却吹不散他心头的寒意。他总觉得，背后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在盯着他。

一路狂飙回家，冲进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小韩才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的衣服。

第二天，他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躺了一整天。病好之后，他第一时间注销了外卖骑手的账号，把那晚的恐怖经历深深地埋在了心底，再也不愿提起。他甚至不敢深究，那个订单究竟是怎么回事？那香，是送给谁的？那口棺材里，到底装着什么？或者说，等待着什么？

他只是反复地对我们说，声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恐惧：

“以后再也不跑夜班外卖了……有些地方，有些东西，真的不能不信邪……”

那夜地下室的黑暗，和那口漆黑棺材的冰冷影像，成了他那个暑假，乃至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法摆脱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