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选集 第182章 阳辰鸡

周明推开老家的院门时，夕阳正好将最后一抹余晖洒在空荡荡的鸡舍上。往常这个时候，那两只养了五年的红冠大公鸡应该正昂首挺胸地在院子里踱步，时不时发出几声嘹亮的啼鸣。可今天，院子里安静得出奇。

奶奶，大花和二花呢？周明放下背包，朝屋里喊道。

奶奶从厨房探出头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卖了！今天早上有个老先生路过，一眼就相中了它们，出了一千块钱呢！

一千？周明惊讶地瞪大眼睛，就那两只老得都快打鸣不响的公鸡？

可不是嘛！奶奶用围裙擦着手走出来，那老先生看着像个退休干部，穿得挺体面，说是特别喜欢养鸡。我看他诚心要，就卖了。

周明皱了皱眉。那两只公鸡从他大学时就开始养，虽然年纪大了，但羽毛油亮，鸡冠鲜红，一直是奶奶的心头好。奶奶平时连个鸡蛋都舍不得卖，怎么会突然把养了这么多年的公鸡卖掉？

那人还说什么了吗？周明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奶奶眼神闪烁了一下：哦，他问了我家的情况，我说我有个孙子在城里上班。他好像对你挺感兴趣的，还问你在哪工作呢。

周明心里一下。谁会对他一个普通上班族感兴趣？他正想追问，奶奶却转身回了厨房：饭快好了，你去洗洗手吧。

晚饭时，奶奶反常地做了好几个荤菜，还不停地给周明夹菜。周明注意到奶奶手腕上多了一个金镯子，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奶奶，您什么时候买的金镯子？

啊，这个啊...奶奶不自在地拉了拉袖子，前几天赶集看见的，觉得好看就买了。

周明没再追问，但心里疑云更重了。奶奶一向节俭，突然这么大方，肯定和卖鸡的钱有关。那两只公鸡到底有什么特别，能让一个陌生人出这么高的价钱？

一周后的周一早晨，周明匆匆走进公司大楼时，差点撞上一位正要出门的老人。老人约莫七十多岁，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穿着考究的中山装。

对不起，我...周明抬头道歉，话却卡在了喉咙里。这老人看起来莫名眼熟。

老人却先笑了：你是周明吧？我在你家见过你的照片。

周明瞪大了眼睛：您是...买我家公鸡的那位老先生？

正是。老人和蔼地点头，我姓霍，退休前在省政府工作。他伸手拍了拍周明的肩膀，谢谢你家的公鸡，它们帮了我大忙。

周明一头雾水：霍老，那只是两只普通的公鸡啊...

霍老神秘地笑了笑：对你奶奶来说可能是，但对我而言，它们意义非凡。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周明，有空联系我，我想请你吃个饭，详细聊聊。

周明接过名片，上面只简单印着霍正阳和一个电话号码。等他再抬头时，霍老已经走出了大楼，背影挺拔得不像个老人。

那天的工作周明完全心不在焉。下班后，他直接坐车回了老家。奶奶正在院子里摘菜，看到周明回来明显愣了一下。

今天不是周末啊，怎么回来了？

周明直接掏出那张名片：奶奶，我今天见到买咱家鸡的霍老了。他说谢谢咱家的公鸡，还说它们帮了他大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奶奶的手一抖，菜篮子差点掉在地上。她避开周明的目光：能怎么回事...就是两只鸡呗，可能人家就是喜欢...

奶奶！周明蹲下来握住奶奶的手，您知道那两只鸡不是普通的公鸡对不对？霍老明显知道些什么。您最近突然有钱买金镯子，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奶奶的嘴唇颤抖着，眼里突然涌出泪水：小明啊，有些事...奶奶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就在这时，周明的手机响了。是霍老打来的。

周明，我想是时候告诉你真相了。电话那头，霍老的声音异常严肃，你家的那两只公鸡，其实不是普通的家禽。

周明的心跳加速：那它们是什么？

阳辰鸡。霍老一字一顿地说，一种能驱邪避灾的灵禽。你奶奶养了它们五年，它们也保护了你们家五年。

周明感到一阵眩晕，记忆突然闪回到五年前的一个雨天。那天，一个衣衫褴褛的道士来家里避雨，临走时给了奶奶两只小鸡崽，说是什么。当时周明只当是江湖术士的胡言乱语...

今晚八点，来我家一趟吧。霍老报了个地址，是时候让你知道全部真相了。

挂断电话，周明看向奶奶。奶奶抹着眼泪，终于开口：那道士说...这两只鸡能挡灾，但养到第五年就得送走，不然会反噬主人...我本来不信的，可是上个月...

上个月怎么了？周明追问。

你爸的工地出了事故，死了两个人，可他刚好因为肚子疼去了医院，躲过一劫...奶奶的声音越来越小，那天早上，大花和二花叫得特别凶，羽毛都炸起来了...

周明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他突然想起上周部门原本安排的出差临时取消，而那趟高铁后来发生了脱轨事故...

所以霍老他...

他看得见。奶奶低声说，那天他一进门就盯着鸡舍看，然后问我鸡是不是养了五年零三个月。他说自己命里带煞，需要阳辰鸡挡灾，愿意出高价买...

周明的手不自觉地发抖。这一切太超乎常理，但种种巧合又让他不得不信。

晚上七点半，周明站在了霍老家门前。这是一栋古色古香的中式别墅，院子里种满了各种草药。霍老亲自开门，将他引进了书房。

书房正中挂着一幅巨大的八卦图，下方摆着两只精致的竹笼——正是周明家原来的鸡笼，但现在空空如也。

坐吧。霍老倒了两杯茶，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有很多疑问。

周明深吸一口气：霍老，那两只公鸡...真的有什么特殊能力吗？

霍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两根鲜艳的红色羽毛——正是大花和二花的尾羽。

五年前，你奶奶救了一个落魄道士对吧？

周明点点头。

那道士不是普通人，而是茅山派的最后传人。他送给你奶奶的也不是普通鸡崽，而是用秘法培育的阳辰鸡。霍老轻轻抚摸着羽毛，这种鸡能吸收主人家的灾厄，用自己的生命力化解。但五年后就会达到极限，必须转给有修为的人继续供养，否则会反噬。

所以您...

我年轻时学过一些道术，能看出它们的非凡。霍老叹了口气，你奶奶养它们五年，它们已经替你们家挡了三次大灾。现在它们在我这里，继续发挥余热。

周明突然明白了什么：您买下它们，其实是在帮我们？

霍老微笑着点头：算是互惠互利吧。我需要它们的阳气压制体内的阴煞，它们也需要我的道法维持生命。至于那一千块钱...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周明一眼，是你奶奶应得的报酬。

离开霍老家时，夜已深沉。周明抬头望着满天星斗，心中五味杂陈。他想起大花和二花每天早上准时的啼鸣，想起它们神气活现地在院子里巡逻的样子...

原来那不仅仅是一千块钱的交易，而是一场生命的接力，一次无言的守护。

手机震动起来，是奶奶发来的短信：回家吃饭吗？奶奶给你炖了鸡汤。

周明笑了笑，回复道：马上回来。还有，奶奶，谢谢您。

他知道，无论那两只公鸡去了哪里，它们留下的守护仍在继续。而这份来自民间最朴素的善意与神秘，将永远铭刻在他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