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选集 第13章 走阴人2

河边一块大石上，坐着一个年轻男子，穿着学生装，脸色惨白。他抬头看见李三爷，露出惊讶的表情：”您…您是谁？”

赵明远？李三爷问。

年轻人点点头：我是。您是父亲请来的走阴人？

李三爷仔细打量他，发现他脖子上有一道紫黑色的勒痕，手腕上也有捆绑的痕迹。更奇怪的是，他的魂魄不像其他亡魂那样虚弱，反而凝实得近乎活人。

你死了多久？李三爷直截了当地问。

赵明远露出困惑的表情：死？我没死啊...我只是...只是被困在某个地方，又冷又黑，我想逃出去，可每次快要成功时，就会被人抓回去...

李三爷心头一震。这种情况他从未遇到过——活人的魂魄被困在阴阳交界处，既不能归于阳间，也无法进入阴间。

你还记得是怎么到这里的吗？李三爷追问。

赵明远努力回想：那天...那天我从学校回家，看见父亲和二姨娘在书房争吵...然后我喝了杯茶，突然很困...醒来时就到了那个黑暗的地方...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铃声。赵明远脸色大变：他们来了！他们又来抓我了！他转身就要跑，却被李三爷一把拉住。

别怕，告诉我，是谁？

赵明远浑身发抖：是...是穿黑衣服的人，他们把我关起来，每天...每天...话未说完，迷雾中突然伸出几只苍白的手，抓住赵明远就往回拖。

李三爷急忙掏出铜钱掷去，铜钱在空中化作金光，击退了那些怪手。但赵明远已经被拖入迷雾深处，只留下一声凄厉的惨叫：救我...地窖...家里地窖...

铃声越来越近，李三爷知道不妙，赶紧念动返魂咒。眼前一黑，再睁眼时，魂魄已回归肉身。

庙里，小六子正焦急地摇晃他：师父！师父！您可算回来了！都过去两个时辰了！

李三爷浑身冷汗，嘴唇发青——这是过度走阴的症状。他看向一旁同样焦急等待的赵德海，突然冷笑一声：赵老板，你儿子没死。

赵德海瞪大眼睛：什么？那他在哪？

他说，李三爷慢慢站起来，拍了拍长衫上的香灰，他被关在你家地窖里。

赵德海脸色瞬间惨白，后退两步差点摔倒：不...不可能！我家哪有什么地窖！

李三爷不再废话，对小六子说：收拾东西，我们去赵家走一趟。

赵德海慌了神，支支吾吾地说今天不方便，改日再请李三爷上门。李三爷哪肯放过，坚持立刻动身。无奈之下，赵德海只好带路。

赵家是城里有名的富户，三进三出的大宅院，雕梁画栋，气派非凡。进了大门，李三爷就感觉不对劲——院子里阴气太重，连盛夏的阳光都显得惨淡。

地窖在哪？李三爷直截了当地问。

赵德海还在狡辩：真的没有地窖...

李三爷不再理他，从腰间解下铜钱，铜钱在掌心颤动，指向后院方向。他大步走去，赵德海想拦却被小六子挡住。

后院有一口古井，井边杂草丛生。李三爷绕着井走了一圈，突然跺了跺脚：在这下面。

赵德海见瞒不过，突然变了脸色，对保镖吼道：拦住他们！两个保镖扑上来，却被李三爷一个闪身避开，同时从袖中撒出一把香灰。香灰沾身，两个保镖顿时像被定住一般，动弹不得。

李三爷掀开井边的石板，露出一个隐蔽的地窖入口。阴冷的风从下面吹上来，带着腐臭的气息。他让小六子守着入口，自己举着蜡烛走了下去。

地窖不大，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影，手脚被铁链锁住，衣衫破烂，瘦得皮包骨头。听到动静，那人惊恐地往后缩。

赵明远？李三爷轻声问。

那人慢慢抬头，露出一张与阴间所见一模一样的脸，只是更加憔悴。他认出了李三爷身上的气息，眼泪一下子流出来：您...您真的来了...

李三爷赶紧解开铁链，扶着他往外走。刚出地窖，就听见前院一阵骚动。小六子跑来说，赵德海趁乱逃走了，还带着个穿红旗袍的女人。

那是二姨娘...赵明远虚弱地说，她和父亲...想谋夺祖父留给我的家产...

原来，赵明远是赵德海原配所生，母亲早逝。赵德海续弦的二姨娘心狠手辣，一直想让自己生的儿子继承家业。三个月前，赵明远意外撞见二人密谋贪污家族钱财，便被下药囚禁在地窖中。他们对外宣称赵明远离家出走，暗地里每日折磨他，想逼他签财产转让书。

他们...他们还找了个道士，做法把我的魂魄拘走一部分，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赵明远说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李三爷脸色凝重，这种邪法他听说过，叫抽魂术，是极其阴毒的手段。难怪赵明远的魂魄会困在阴阳交界处。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众人循声跑去，在后门处发现赵德海倒在地上，七窍流血，已经断了气。二姨娘瘫坐在一旁，疯疯癫癫地念叨：有鬼...有鬼抓他...

李三爷看了看赵德海眉间那道已经变成黑色的红痕，叹了口气：因果报应，天理循环。

后来，赵明远养好身体继承了家业，重谢了李三爷。但李三爷只收了当初说好的一百五十块大洋，多余的一分不要。

走阴人规矩，不多收冤孽钱。他对小六子说。

这件事后，李三爷的身体每况愈下。村里人都说，他走阴太多，折了阳寿。果然，那年冬天，李三爷在睡梦中安然离世。临终前，他把那串铜钱传给了小六子。

记住，他叮嘱道，走阴人不替恶人办事，不赚昧心钱。阴阳有序，善恶有报，这是天理。

小六子含泪应下。从此，李家沟又有了新的走阴人。而关于李三爷的传说，一直在乡间流传。有人说，曾在月夜看见他穿着那件蓝布长衫，在阴阳交界处为迷路的亡魂引路，腰间的铜钱，在黑暗中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