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2月的北平,春寒尚未完全褪去,前门火车站的广场上却已是人声鼎沸。
何大清乘坐的军用专列缓缓驶入站台,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的“哐当”声,在他听来却不及“回家”二字来得滚烫。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却熨烫平整的志愿军军装,肩章上的星徽被硝烟磨得有些黯淡,胸前别着三枚军功章——那是上甘岭、汉城、铁原三场硬仗换来的荣耀。
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深蓝色文件包,里面装着113师两年多的作战总结、牺牲战士名单、留守战友的工作对接方案,还有一本磨得卷边的笔记本,记满了他随时记下的战术反思。
“何师长!这边!”站台角落,军部参谋小李举着一块写有“113师何大清”的木牌,快步迎了上来。
他是何大清的老部下,之前因伤提前回国,如今在军部任职,特意被派来接人。
何大清握了握他的手,指尖触到对方温暖干燥的掌心,才真切感受到“已回祖国”的踏实。
“军部那边都安排好了?”他声音略带沙哑,是长期在寒风中指挥作战留下的痕迹。
“都妥了,王军长特意交代,您一到就直接去军部,他在办公室等您。”小李接过他手里的文件包,又递上一件厚实的棉大衣,“北平比朝鲜暖和,但风硬,您路上穿。”
两人坐上军部的吉普车,沿着长安街一路向西。
车窗外,北平的街道已不复战前的萧条:有轨电车叮当作响,载着穿着蓝布工装的工人、背着书包的学生。
路边的店铺挂着崭新的招牌,粮店、布店、百货公司门口排着长队,透着浓浓的烟火气;远处的工厂烟囱冒着袅袅白烟,那是何雨阳所在的第三工业部推动的工业建设成果。
军部设在一座老式四合院内,原是民国时期的官员府邸,如今被改造得庄严肃穆。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门口的卫兵见到吉普车,立正敬礼,眼神里满是对英雄的崇敬。
走进院内,青砖铺就的甬道两侧种着松柏,枝干挺拔,像是列队的士兵;墙上刷着“建设强大国防,守护和平家园”的红色标语,字体遒劲有力。
办公室里,工作人员来来往往,手里抱着文件、图纸,脚步匆匆却井然有序。
两年多的战争让军部的氛围始终紧绷,如今停战,大家脸上多了几分轻松,却依旧保持着军人的严谨。
小李领着何大清走到二楼最东侧的办公室,轻轻敲了敲门。
“进!”里面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正是军部王军长。
推开门,王军长正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见到何大清,立刻站起身,大步迎了上来。
他比何大清年长五岁,两鬓已有些斑白,却依旧精神矍铄。
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王军长拍着他的后背,力道大得能感受到军人的热忱:“大清!你可算回来了!彭总在朝鲜时就跟我念叨,说你是个能打硬仗、会带队伍的好苗子!”
“军长,让您和同志们惦记了。”何大清松开手,眼眶发红。
他和王军长是抗战时期的老战友,一起打过鬼子,一起跨过鸭绿江,情谊早已超越上下级。
王军长拉着他坐下,亲手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路上累了吧?先喝口茶暖暖身子。汇报不急,先说说,113师的兄弟们都还好吗?”
“都挺好,第一批回国的战士已经安排去休整了,留守的同志也都投入到朝鲜重建中,赵刚他们会定期传回来消息。”
何大清喝了口热茶,暖意从喉咙传到胃里,连日的疲惫消散了不少,“就是……牺牲的兄弟们,我没能把他们都带回来。”
他从文件包里掏出那个记满牺牲战士名单的笔记本,声音低沉下来,“这是113师所有牺牲战士的名单,家属地址都核对过了,军部后续的抚恤金和慰问,还得麻烦您多费心。”
王军长接过笔记本,翻了翻,上面的字迹工整有力,每一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牺牲的时间和地点。
他叹了口气,郑重地把笔记本放在办公桌的抽屉里:“这些孩子都是英雄,他们的家人,军部绝不会亏待。你放心,抚恤金会尽快发放,慰问团也会分批去看望。”
歇了片刻,何大清收起情绪,从文件包里拿出作战总结报告,开始正式汇报工作。
他的声音沉稳清晰,条理分明,从113师入朝后的首战飞虎山,到上甘岭的坑道坚守,再到汉城的攻坚战、铁原的追击战,一场场战役的部署、战果、伤亡情况,都汇报得详细具体。
“……汉城战役中,我们利用美军与韩军的配合漏洞,从结合部穿插,先歼韩军第6师一部,再阻击美军黑人团,共歼灭敌军437人,缴获坦克8辆、重机枪32挺,为大部队攻克汉城打开了通道。”
何大清指着报告里的战术示意图,“但这次战役也暴露了问题,我们的反坦克武器不足,战士们只能靠炸药包近距离攻击,伤亡比预期多了17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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