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效止痛针剂推进林烨琦的血管,带来的缓解却微乎其微,如同杯水车薪,瞬间便被那源自骨髓、焚烧灵魂的剧痛吞噬。那疼痛并非单一的感受,而是无数种酷刑的集合体。
它像是烧红的烙铁,在他的神经末梢反复灼烫,每一次心跳都泵送出新一轮的烈焰,席卷全身。又像是无数根冰冷的、生锈的钢针,从内脏深处向外穿刺,缓慢而坚定地搅动,带来令人作呕的钝痛和撕裂感。骨骼仿佛被无形的巨力一寸寸碾碎,又在下一秒被强行拼凑,周而复始。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扭曲,将他本就虚弱的身体绷成一张拉满的弓,每一根弦都濒临断裂。
冷汗早已不是渗出,而是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疯狂地涌出,浸透了他单薄的病号服,在身下的床单上洇开深色的、不断扩大的水痕。他的手指死死抠抓着身下的床单,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死白色,手背上青筋虬结,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皮而出。喉咙里压抑着破碎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剧烈的颤抖,仿佛连呼吸本身都成了一种酷刑。
他那张苍白俊美的脸此刻完全扭曲,汗水将银色的发丝黏在额角和脸颊,长长的睫毛被泪水(生理性的)和汗水打湿,黏连在一起,不住地颤抖。那双漂亮的祖母绿眼眸涣散无光,瞳孔时而紧缩如针尖,时而放大到几乎占据整个眼眶,里面映不出任何东西,只有无边无际的痛苦和茫然。
他像是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在干涸的陆地上徒劳地挣扎,每一次抽搐,每一次压抑不住的痛哼,都狠狠敲打在旁观者的心上。
泉添不忍地别开了头,手指无意识地蜷紧。秋竹钰冰蓝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清晰的悸动,下意识地握紧了拳。潘晓抿着唇,脸色比林烨琦好不了多少。白衡朔下颌线绷得死紧,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却对这种无形的折磨无能为力。
洛轩看着这一幕,眉头紧锁,最终沉声开口:“都先出去吧。”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众人沉默地依次退出病房,将这片被痛苦充斥的空间留给了太子和仍在竭力施救的路夏燃。
房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太子没有动,依旧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目光沉沉地落在林烨琦痛苦不堪的脸上。路夏燃焦急地调整着药剂,监测着数据,额头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林烨琦的意识在剧痛的潮水中浮沉,根本无法进行连贯的思考。但一种更深沉的、源于绝望的冰冷,却比疼痛更深刻地侵蚀着他。
暴露了……
不是在他权衡利弊后选择坦白,不是在他鼓起勇气寻求解脱时,而是在这样狼狈不堪、毫无尊严的情况下,以这样一种无法控制的方式,将他最深层的秘密,血淋淋地摊开在了他最不想让其知道的人面前。
SS级缅因猫……
那双无法隐藏的耳朵,如同耻辱的烙印,宣告着他所有的伪装、所有的表演,都成了一个拙劣而可笑的笑话。
太子……他会怎么想?
一个处心积虑的骗子?一个包藏祸心的刺客?一个演技精湛、连生死都可以拿来博弈的赌徒?
想到太子可能投来的冰冷、厌恶、甚至是杀意的目光,林烨琦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那疼痛甚至压过了身体正在承受的酷刑。他宁愿此刻就在这剧痛中彻底消亡,也好过面对那样的一幕。
绝望如同黑色的潮水,淹没了他最后一丝清明。
时间在煎熬中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那汹涌的剧痛终于如同退潮般,开始一点点减弱。不是消失,而是从毁灭性的峰值缓缓下降,留下遍布全身的、令人虚脱的酸痛和麻木。
林烨琦紧绷到极致的身体终于失去了所有力气,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瘫软下去。最后一丝意识也被抽离,他头一歪,彻底陷入了昏迷。只是即便在昏迷中,他的眉头依旧紧紧蹙着,苍白的唇微微颤抖,仿佛仍在承受着无形的折磨。
病房外,洛轩等人并没有离开太远。看到路夏燃独自一人面色沉重地走出来,大家的心都沉了下去。
“情况暂时稳定了,疼痛应该是过去了,但他体力透支,晕过去了。”路夏燃的声音带着疲惫和无力,“太子的精神力……很奇怪,似乎缓解了他精神图景的损伤,但对那种疼痛完全无效。”
洛轩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他转向白衡朔,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调一队绝对可靠的人过来,守好这一层,尤其是这个病房。没有殿下和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他的指令清晰明确,看似是为了保护,但那无形中筑起的高墙,每个人都明白其中更深层的含义——监禁。在真相未明之前,这个刚刚从鬼门关挣扎回来、身份暴露的“SS级缅因猫”,本身就是最危险也最需要控制的不稳定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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