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庄园内大部分区域都安静下来,只有潘晓书房的光还亮着。洛轩和潘晓还有泉添正对着光屏,将晚餐时大家提供的关于那三个家族的零散信息进行归类、整合,试图勾勒出更清晰的脉络和突破口。纸张和电子文件铺散了一桌,气氛专注而凝肃。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敲响。洛轩抬头,看到太子站在门口,脸色有些微妙,不像是来听取进展的。
“阿朝?”洛轩放下手中的资料。
太子侧身让开一点,露出了跟在他身后的人影。
是黎沧。
他依旧穿着那身标志性的、仿佛永远浸染着无形血气的黑色审讯组制服,身形瘦削,脸色在走廊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苍白。但与以往那种纯粹的、如同人偶般的空洞麻木不同,洛轩敏锐地察觉到,他那双狼青色的瞳孔深处,似乎纠缠着一种极淡的……疲惫,以及一种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无措感。他就那样僵硬地站在那里,像一尊被遗弃在角落、落满了灰尘的雕塑。
泉添看到黎沧,狐狸眼中瞬间掠过一丝冰冷的厌恶和戒备,但他很快压了下去,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回光屏,仿佛没看见这个人。
太子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他有点事,你们继续,也别太晚,注意休息” 他没有多做解释,示意黎沧跟上,然后便带着他,避开了主楼可能遇到其他人的区域,径直走向了通往地下训练室的隐秘通道。
原来,就在不久前,太子收到了黎沧发来的加密通讯,内容极其简短,只有“请求见面”四个字。太子本想直接回绝,他现在一堆烦心事,没空理会这个心理扭曲的审讯组长。但紧接着,守门的亲卫就汇报,黎沧已经等在庄园门外了。无奈之下,太子只好让他进来。
再次踏入空旷、冰冷、弥漫着淡淡能量残留和清洁剂味道的训练室,太子感觉一阵心累。他实在不想站着跟这个精神状态明显不对劲的人说话,目光扫了一圈,最终走到一个带有可调节靠背的训练器械旁,坐了下来。这个高度,让他需要微微仰视站在面前的黎沧,感觉有些别扭,但他此刻确实不想再耗费体力站立。
黎沧沉默地跟随着,在太子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站得笔直,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僵硬。
“说吧,”太子向后靠了靠,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声音带着倦意,“你过来干什么?”
他话音落下,黎沧的反应却让他猝不及防。
只见黎沧像是接收到了某个特定的指令,或者说,是遵循了某种深入骨髓的“程序”,没有任何预兆,双膝一弯,“啪”的一声,直接挺挺地跪倒在了冰冷坚硬的金属地板上!膝盖与地面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太子眉头瞬间蹙紧,心底涌起一股荒谬感。
“请…殿下赏罚。”黎沧低着头,干涩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训练室里回荡,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请求。
太子简直莫名其妙,心底暗忖:(这什么情况?上次难道真打出问题了?怎么还缠上挨打了?不会真打出什么奇怪的癖好了吧……)他强压下翻白眼的冲动,耐着性子,声音冷了几分:“理由。”
黎沧似乎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断断续续地,用他那贫瘠的词汇量表述道:“我……最近……脑子,又不清醒了……试过……减轻用刑……但是……没用……” 他表达得很混乱,但核心意思太子听懂了——黎沧发现,只有在承受太子施加的、带有精神压迫的剧烈痛苦时,他那常年被麻木和扭曲规则填满的大脑,才能获得一种病态的、极其短暂的“清醒”,能够进行相对清晰的思考。他试图靠自己“减轻用刑”来维持这种状态,但失败了,所以来找太子,寻求“赏罚”,以重新获得那种“清醒”。
太子一阵无语。(搞了半天,是这么回事……上次打他还打出“疗效”了?这算什么?以毒攻毒?)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都在隐隐作痛。
“你最近都……审了什么人?”太子换了个角度问,试图理解他所谓的“脑子不清醒”是在什么情境下。
“是……几块难啃的骨头。”黎沧迷茫地回答,似乎不明白太子为什么问这个。
太子更加无语了。(废话!难啃的骨头指的要么是意志极其坚定的死士,要么是背景复杂、掌握重要情报的关键人物,对这些人,不用重刑怎么可能撬开嘴?这跟他脑子清不清醒有什么关系?)
“还有吗?”太子忍着脾气追问。
“没了……最近,没去审讯新人……”黎沧老实回答。
太子看着他跪在地上、一副茫然又执着于寻求痛苦的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好歹是皇帝塞过来的一把刀,虽然扭曲了点,但锋利是真锋利。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总不能真让他彻底废了或者疯了。)
想到这里,太子认命般地站起身。家里依旧没有准备任何实体刑具,他只能再次调动精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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