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运劫主 第327章 太古妖痕

巡天星槎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银痕，在荒寂星海中疾驰，循着万法星盘碎片上那颗异动星辰的指引，投向传说中“太古妖庭”遗迹所在的未知星域。

槎舱内，司契盘膝静坐，调息疗伤。先前强行引动星盘碎片，窥探道源轨迹，神魂受创非轻。月妖则全神贯注驾驭星槎，银甲下的面容凝肃，感应着前方愈发混乱、古老的时空波动。

越是前行，周遭景象愈发诡异。星辰稀疏黯淡，大多呈现不祥的灰败色泽，如同燃尽的煤渣。虚空中弥漫着精纯却死寂的太古妖气，浓郁得化为实质的灰色雾霭，其中隐约可见巨大的、风化的骸骨轮廓，有翼展遮天的禽妖，有盘踞星空的古兽，皆已失去所有生机，唯留不屈的战意与岁月的沧桑。更令人心悸的是，这片星域中，蚀力的污染似乎较之外界更为淡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古老、更为本质的“衰亡”道韵，仿佛此地的一切，早在彼界入侵之前，便已走到了时光的尽头。

“此地时空结构极其脆弱，且有强大的天然迷障，难怪能避过蚀天盟的探查。”月妖操控星槎避开一道突然出现的空间裂缝，沉声道，“根据祖庭残缺古籍记载，太古妖庭乃万妖起源之地，辉煌至极，然其衰亡，却非因外敌，而是源于一场内部无法调和的‘道蚀’……一种源自血脉与法则本源的腐朽。”

司契睁开双眼，混沌道眸扫视外界：“内腐而亡？看来，彼界的‘蚀’，并非无根之木，不过是放大了某种早已存在的‘终结’倾向。”

正言语间，星槎猛地一震，前方景象豁然开朗，却又令人心神俱震！

那是一片无法形容其广阔的破碎大陆，悬浮于虚无之中。大陆之上，宫阙倾颓，神山崩裂，天河倒悬，无数庞大到难以置信的妖族建筑残骸遍布，风格粗犷古老，铭刻着早已失传的原始妖文。这些遗迹，并非被外力摧毁，而是仿佛在无尽岁月中，自然的风化、腐朽，最终归于死寂。一种宏大、悲凉、万物终末的意境笼罩四野，比归墟海眼更添几分历史的厚重与文明的哀伤。

而在大陆中心，最引人注目的，并非建筑，而是九根擎天立地的巨柱！柱体斑驳，色如青铜，上接虚无，下抵九幽，似乎支撑着某种早已不存的法则天穹。此刻，其中八根已然断裂、崩塌，唯有一根，虽布满裂痕，却依旧倔强地矗立着，柱顶隐约可见一尊模糊的、仰望星空的巨兽石雕，散发着最后的不屈意志。

星盘碎片上，那颗指引星辰的光芒，正牢牢锁定在那根孤零零的巨柱之上！

“就是那里！太古妖庭的‘测天之柱’，传说中妖皇观星推演天道之地！”月妖声音带着一丝激动与敬畏。

司契点头：“小心靠近，此地诡异，恐有未知禁制。”

星槎缓缓驶近，越是靠近，那股源自血脉本源的压迫感与衰败气息便越是浓烈。突然，那根孤柱顶端的巨兽石雕，眼眶中竟亮起两点微弱的、猩红色的光芒！

“嗡——！”

一道无形的波纹自巨柱扩散开来，扫过星槎！槎身剧烈震颤，防御光罩明灭不定，月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显然受了冲击。司契亦是神魂一荡，感受到一股冰冷、死寂、却带着审视意味的意念扫过己身。

“闯入者……非妖血脉……携异源道韵……当诛……” 一个断断续续、充满腐朽气息的意念，直接响彻在两人心神。

紧接着，下方破碎大陆上，那些沉寂万古的妖族残骸中，竟有点点幽绿色的魂火亮起！一具具庞大的妖族骸骨，挣扎着从废墟中爬起，眼窝中燃烧着怨恨与死寂的火焰，发出无声的咆哮，朝着星槎蜂拥而来！更有几具气息格外强大的妖皇骸骨，踏空而起，挥动利爪，引动残存的大道法则，化作毁灭性的攻击洪流，席卷而至！

“是守护遗迹的妖魂残念！被吾等生机惊动！”月妖娇叱，全力催动星槎，银辉大盛，炮火齐鸣，将冲在最前的妖骸轰成碎片。然妖骸数量无穷无尽，更兼此地死寂道韵对生灵的压制，星槎竟被逼得节节后退。

司契眸光一冷，一步踏出槎舱，悬于虚空。他并未立即出手攻击，而是双手结印，引动轮回之钥道韵，同时将一丝得自星盘碎片的、蕴含太初妖庭本源气息的波动释放出去，混合自身对“寂灭”与“衰亡”的领悟，化作一道平和却不容置疑的意念，传向那根孤柱：

“吾等此来，非为侵扰，乃为寻访故迹，觅一线生机，以抗席卷万界之‘蚀’。妖庭虽陨，其志岂灭？莫非甘愿英灵受彼界奴役，传承永绝？”

意念传出，蜂拥的妖骸攻势为之一滞，那几具妖皇骸骨也停下脚步，空洞的眼窝望向司契，魂火跳动，似在迟疑。

孤柱顶端，那巨兽石雕的红芒闪烁不定，腐朽的意念再次传来，却少了几分杀意，多了几分探究与……悲怆：“抗‘蚀’？……与吾等……何干？妖庭……已逝……万灵……终归寂灭……”

“寂灭非终，轮回有序！”司契声音斩钉截铁，“彼界之‘蚀’，乃篡改轮回，断送一切新生之机，非自然之道！妖庭纵然内腐而亡，亦是天地循环一环。然彼界欲令此环断裂，使万古如长夜！阁下残念守此柱万载，当真愿见妖庭传承，沦为彼界玩物，再无重现天日之时？”

说话间，他引动净世莲苗一丝生机，化作点点温润绿芒，洒向下方一些残破的妖族浮雕。那些浮雕接触到生机，竟微微一亮，其上模糊的壁画似乎清晰了一瞬，展现着妖庭昔日荣光，随即又黯淡下去，却足以撼动那些妖魂残念。

孤柱沉默良久，那巨兽石雕眼中的红芒渐渐平息，化作两团幽深的漩涡。一股更为沧桑、更为复杂的意念缓缓流出：“轮回之钥……太初星盘……还有……熟悉的妖皇血脉（指向月妖）……罢了……既承故人遗泽，又言抗‘蚀’……便予尔等一线机缘……”

话音落下，那根孤柱剧烈震动，柱身裂痕中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在空中交织成一幅残缺的星图，星图核心，指向巨柱底部一个不起眼的洞口。

“测天柱底……藏有妖皇陛下……推演‘万法共生’之道的……残篇石刻……亦有……通往遗迹核心‘化妖池’的密道……能否有所得……看尔等造化……” 意念渐渐消散，巨柱重归沉寂，那些妖魂残念也如潮水般退去，重新没入废墟，唯有空洞的眼窝，依旧望着星槎方向。

司契与月妖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与决然。机缘伴随着凶险，那化妖池乃是妖族诞生与蜕变之本源，历经万古衰败，不知变成了何等模样。

两人收起星槎，降落地面，朝着那巨柱底部的洞口走去。洞口幽深，散发出浓郁到化不开的太古妖气与腐朽尘埃的味道。前方，是尘封了无数纪元的妖庭秘辛，亦是可能关乎“万法共生”的一线曙光。

司契深吸一口气，率先踏入黑暗之中。月妖紧随其后，银甲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新的探索，就此开始。而遗迹深处，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大的考验，还是最终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