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奶奶,彻底安顿好之后,袁凡并没有留在宿舍里和赵文武尬聊,而是拿着校园地图,独自一人熟悉起校园环境。
他走过栽满百年梧桐的中央大道,阳光透过刚刚绽出新绿的巨大树冠,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他路过图书馆那宏伟的仿古建筑,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浩瀚知识散发出的无声召唤;他在实验楼群间穿梭,听着隐约传来的仪器嗡鸣,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化学试剂气味;他也来到了人声鼎沸的运动场和食堂,感受着普通大学生活的烟火气息。
这一切,对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学习的氛围,陌生的是这种集体生活的嘈杂与活力。
他像一个冷静的观察者,将自己悄然融入这片新的生态,却又保持着一种微妙的疏离。
傍晚,他在食堂简单地吃了晚饭。食堂里熙熙攘攘,各地口音交织,少年班的学生因为人数少,并没有固定的用餐区域。
袁凡打了两个清淡的菜,找了一个靠窗的角落坐下,安静地吃着。
“嘿!哥们儿!这儿没人吧?”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赵文武端着堆得如同小山般的餐盘,毫不客气地在袁凡对面坐了下来。餐盘里鸡鸭鱼肉俱全,还有两份价格不菲的例汤。
“没人。”袁凡应了一句,继续吃饭。
赵文武一边大口吃着,一边开始滔滔不绝:“我跟你说,这三食堂的糖醋排骨还行,但最好吃的是一食堂的小炒肉,那才叫一个绝!晚上哥带你去校外尝尝?我知道几家不错的馆子……”
他开始如数家珍地介绍起学校周边乃至整个明珠市的美食玩乐,言语间充满了本地人的优越感和对生活的享受。
袁凡大部分时间只是听着,偶尔“嗯”一声表示在听,并不接话。
他的反应让赵文武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唉,我说袁凡,你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我看你奶奶那派头,不像一般人啊。”赵文武终于忍不住,再次试探道。他习惯了用自己的家世作为衡量他人的标尺,袁凡的“模糊”让他很不舒服。
袁凡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看着赵文武,平静地说:“我爸妈是公务员。奶奶以前是做生意的,现在退休了。”
回答得无比正确,却也无比“官方”,没有任何信息量。
赵文武被噎了一下,正要再问,旁边桌几个学生的议论声飘了过来。
“听说了吗?咱们少年班申请的那批新的高性能计算服务器,又被刘一手教授那边给截胡了!”
“靠!又是他!仗着自己是院士,资历老,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抢资源?”
“陈庚院士也太好说话了!每次都被欺负!”
“没办法,刘教授那边项目大,背景硬,学校也看重啊。咱们少年班虽然名头响,但毕竟是‘小灶’,争不过人家‘大锅饭’啊……”
议论声里充满了愤懑和不平。
赵文武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他转过头,加入了讨论:“妈的,刘一手也太过分了!上次那批进口的示波器就被他弄走了,这次连计算服务器都不放过!咱们少年班的项目就不是项目了?”
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男生推了推眼镜,叹气道:“刘教授说了,他们那个‘量子信息与物质科学中心’是学校重点扶持的‘高峰学科’,优先级最高。咱们少年班的项目‘方向分散’,‘需求不迫切’。”
“放屁!”赵文武愤愤不平,“不就是看陈老师脾气好,不争不抢吗?我爸说了,这年头,老实人就得吃亏!”
袁凡默默地听着,没有参与讨论。
他想起下午在公告栏看到的一些通知,以及刚才路过一些实验室时看到的设备情况。
资源分配不公,在任何地方都存在,尤其是在学术圈,更是常态。
少年班作为特殊人才培养计划,虽然备受关注,但在实际的资源争夺中,往往因为学生流动性大、项目偏向基础、缺乏强有力的“山头”支撑,而处于弱势地位。
陈庚院士,他略有耳闻,是国内凝聚态物理领域的泰斗级人物,学术造诣极深,但性格确实有些清高,不擅,或者说是不屑于这种行政和资源的争斗。
而那位刘一手教授,则是近年来风头正劲的“学阀”型人物,学术能力有,但更擅长整合资源,拉项目,建团队,形成了庞大的势力。
这只是他入学第一天捕捉到的一个微小信号,却已然折射出这所顶尖学府内部,平静水面下的暗流涌动。
“不行,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赵文武越说越激动,掏出手机,“我给我爸打个电话,让他跟校领导反映反映!太欺负人了!”
“文武,算了。”那个戴眼镜的男生劝阻道,“你爸出面,影响不好。而且刘教授那边……关系硬得很。”
赵文武犹豫了一下,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悻悻地收起了手机,嘟囔道:“那怎么办?就眼睁睁看着咱们的设备又被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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