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在汉东省城的大街小巷肆虐,卷起地上残存的积雪和枯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省委大院里的气氛,比这数九寒天更加冰冷彻骨。
对手凶猛而卑劣的反扑,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了一些人的心头,让原本就因调查受阻而弥漫的焦虑和迷茫,更添了几分寒意。
然而,真正的猎手,从不会因猎物的垂死挣扎而退缩,反而会因此更加冷静,寻找那致命一击的机会。
省委一号楼,小会议室。窗帘紧闭,隔绝了外面灰暗的天光,只有头顶的灯光洒下清冷的光辉。
王海山坐在主位,他的对面,除了纪委书记于圣遗、审计厅长孙和平,还多了一位气质精干、眼神锐利的中年男子。
他是王海山从京城请来的特殊顾问,姓钟,主要负责涉外经济情报和金融追踪领域的分析与策略支持。
孙和平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下的乌青显示着他最近承受的巨大压力,但他的眼神却比之前更加坚定。
诬告和威胁,非但没有击垮他,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的倔强和斗志。
“王书记,钟顾问,”孙和平将一份最新的分析报告推到会议桌中央,“根据我们前期对‘北部经济带’项目资金流向的追踪,结合钟顾问团队提供的国际金融数据交叉比对,我们现在可以基本确定,那几笔总计超过二十亿、通过复杂渠道流向境外的资金,最终都汇入了注册在维京群岛和开曼群岛的三家层级复杂的离岸公司。
而这三家离岸公司的实际控制人,经过层层穿透和关联分析,都指向了同一个幕后人物……”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吐出了一个名字:“吕梁的妻弟,胡银川。”
这个名字并不让人意外。胡银川作为吕梁的白手套和利益代言人,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关键在于证据,在于如何打破境外金融保密的重重壁垒,拿到确凿的、能够形成完整证据链的材料。
“问题是,”孙和平的语气带着无奈,“这些离岸公司的股权结构像是俄罗斯套娃,一层套一层,最终的控制人隐藏极深。
而且,根据这些离岸地的法律,想通过正常的司法协助渠道获取核心账目和受益人信息,难度极大,周期极长,对方有足够的时间进行转移和销毁。”
王海山没有说话,目光投向那位钟顾问。
钟顾问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声音平稳而专业:“孙厅长说的没错,常规渠道确实困难。
但是,国际金融监管的风向也在变。尤其是近年来,反洗钱金融行动特别工作组(FATF)的压力下,一些传统的‘避税天堂’也不得不在特定情况下进行有限度的合作。
此外,资金跨境流动,不可能完全脱离全球主要的金融结算体系。我们可以尝试……曲线救国。”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调出一幅复杂的资金流向图:“我们注意到,这几笔资金在流入最终那三家离岸公司之前,曾短暂地经过香洲(虚构的国际金融中心)的一家持牌银行。
这家银行,虽然也以保密着称,但它同时是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WIFT)的重要成员,并且,其最大的股东,是一家与我们国家有着密切经贸往来、且在反洗钱领域有合作意愿的欧洲金融机构。”
他的手指在平板上滑动,圈出几个关键节点:“如果我们能通过更高层面的外交和金融渠道,向这家欧洲金融机构施加足够的影响力和压力,或许可以促使他们向其控股的香洲那家银行‘建议’,配合提供那几笔过渡资金的关键流水和背后实际控制人的蛛丝马迹。
这比直接攻击最终的离岸堡垒,要容易一些,也是目前看来,最有可能取得突破的路径。”
王海山听完,沉吟了片刻。这确实是一条“曲线救国”的路子,涉及外交、金融等多个敏感领域,操作复杂,风险也不小,一旦泄露风声,可能打草惊蛇,甚至引发不必要的国际纠纷。
“有几成把握?”王海山问,目光如炬。
钟顾问谨慎地回答:“这取决于我们能动员多大的能量,以及对方愿意配合到什么程度。
五成,或许更高一些,但不敢保证。而且,需要时间。”
“时间我们缺,但再难,也要试一试!”王海山猛地一拍桌子,下了决心,“老于,你配合钟顾问,立刻准备一份最详尽的报告和申请,突出此案涉及巨额国有资产流失和严重**问题,我亲自向中央相关领导汇报,争取支持!这是打破僵局的关键,必须拿下!”
“是!”于圣遗和钟顾问齐声应道。
……
省政府办公厅,陈浪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关于“宏图投资”及其疑似关联方的大量公开信息和网络碎片。
经过连日不眠不休的梳理和分析,他心中的那个猜测越来越清晰。
“宏图投资”及其背后的势力,正在试图接手吕、赵倒台后留下的部分核心利益,尤其是在资源领域,并且,他们似乎与省里某位并非王、袁派系、但资历颇深、门生故旧不少的退居二线的老领导,有着若隐若现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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