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泽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种更沉重的力量:
“我心中只有责任。守护国法尊严的责任。守护人民赋予的权力的责任。守护这片土地上,千千万万普通人对公平正义那一点渺小却不容践踏的信念的责任!我的剑,只为斩断伸向法律与人民的黑手而挥动,不为个人的快意恩仇!”
高育良被袁泽这番掷地有声、直指本心的话语震得心神剧颤,但他浸淫官场数十年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搬出了自己赖以生存、也深信不疑的“政治哲学”。
他努力挺直佝偻的背,尽管在镣铐和囚服下显得如此可笑,声音带着一种垂死挣扎的“睿智”与悲悯:
“责任?信念?袁泽,你还是太年轻!太理想主义!政治不是非黑即白的童话!治国理政,讲的是平衡!是妥协!
是‘水至清则无鱼’!是‘和光同尘’!像你这样,一味追求所谓的‘绝对正义’,手段酷烈,不留余地,最终只会导致更大的混乱和撕裂!你以为你是在守护?
你是在破坏!破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秩序和稳定!汉东经不起你这样的折腾!”
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袁泽,仿佛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你扳倒了祁同伟,扳倒了我,甚至扳倒了李达康!汉东的官场被你血洗一遍!然后呢?谁来做事?谁来维持运转?
你袁泽一个人能撑起整个汉东的天吗?!你这种刚极易折的做法,能长久吗?!你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又能走多远?!你这是在自毁前程!”
面对高育良这充满“政治智慧”的临终“教诲”和看似“关切”的诅咒,袁泽的脸上没有任何动摇,反而浮现出一种近乎悲悯的嘲讽。
他没有立刻反驳,而是缓缓地、一步步从主讲台走下来,走到那冰冷的金属小桌前。
他俯视着坐在椅子上、试图用“平衡论”为自己辩护的高育良,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宇宙真理:
“老师,您说的‘平衡’,我懂。您说的‘水至清则无鱼’,我也明白其表层的道理。”
袁泽微微停顿,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带着洞穿一切虚伪的锋芒:
“但是,当这汪水已经被少数几条贪婪的巨鳄搅成了充满毒物的泥潭!当水中的鱼虾(指代普通民众和正直官员)早已被毒害、被吞噬!
当所谓的‘平衡’,变成了巨鳄们瓜分利益、掩盖罪恶、肆意践踏法律和公平的遮羞布时!”
袁泽的声音猛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教室,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
“再谈平衡,就是纵容!再论和光同尘,就是同流合污!”
“您所谓的‘秩序’,是建立在无数人血泪和屈辱之上的虚假繁荣!是滋养**和罪恶的温床!这样的秩序,不要也罢!”
“我袁泽要的不是死水微澜的‘稳定’,我要的是激浊扬清后的朗朗乾坤!我要的是法律的天平不被权力和金钱压垮!
我要的是所有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都能享有最基本的公平和尊严!为此,纵使刚极易折,纵使前路荆棘遍布,成为众矢之的,我亦九死无悔!”
他的话语如同洪钟大吕,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碎了高育良赖以生存的“平衡哲学”!在这绝对的正义信念和铁血意志面前,所有的“政治智慧”和“官场箴言”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高育良被这雷霆般的话语震得浑身剧颤,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反驳的字眼。袁泽的信念之坚定,意志之决绝,彻底碾碎了他最后一丝试图在理念上扳回一城的幻想。
看着高育良彻底失语的狼狈,袁泽的眼神中没有任何得意,只有一种更深沉的冰冷。
他微微俯身,双手撑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目光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直视着高育良那双彻底失去光彩的眼睛,问出了那个在他心中埋藏已久、此刻终于可以宣之于口的问题:
“老师,”袁泽的声音低沉下来,却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力量,“当年,在汉大图书馆那个角落,您拍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袁泽啊,你很有天赋,也很努力。
但要在这条路上走远,光有书本知识不够,更要找准方向,懂得审时度势。’”
袁泽清晰地复述着当年的场景和话语,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高育良的记忆上:
“我一直记得您当时的眼神,充满了期许,也带着一种……我看不懂的深意。”
袁泽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高育良的灵魂:
“今天,学生想斗胆问您一句:”
“当年,您拍着我肩膀,鼓励我‘找准方向’的时候……”
“您心里期望我找到的‘方向’,究竟是为国为民、扞卫法理的方向……”
袁泽微微一顿,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刺骨,一字一顿地问道:
“还是像您和祁同伟那样,精通钻营、深谙‘平衡’、最终滑向深渊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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