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阳市,姜安正家的庭院在深秋的暮色里沉淀着一种厚重的寂静。
几株老石榴树的枝桠嶙峋地刺向铅灰色的天空,残留的几片枯叶在微凉的晚风中簌簌作响,徒劳地挣扎着。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草木衰败的微腥气息,沉甸甸地压在人心头。
客厅里,灯光刻意调得柔和,却驱不散那无形无质的阴霾。
姜如烟裹着一条厚厚的羊绒披肩,蜷缩在宽大的沙发深处,像一片被狂风骤雨蹂躏过的花瓣。
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的青影浓重,原本灵动清澈的眸子失了神采,空洞地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长长的睫毛偶尔颤动一下,泄露着内心仍未平息的惊悸风暴。
腹部的隐痛如同附骨之蛆,时刻提醒着那场噩梦般的遭遇。
姜安正坐在女儿对面,这位素来以刚毅沉稳着称的市长,此刻眉宇间刻满了深深的忧虑和难以遏制的愤怒,他面前的烟灰缸里,烟蒂已堆成了小山,缭绕的烟雾模糊了他紧锁的眉头。
门外传来汽车引擎由远及近的沉稳声响,最终在院门外戛然而止。
沉稳而略显急促的脚步声踏碎了庭院的寂静,一路穿过前厅,径直而来。姜安正抬起头。
门被推开,袁天高大的身影裹挟着深秋夜晚的寒气出现在门口。
他风尘仆仆,深色大衣的肩头还沾着几点细小的雨痕,京州初冬的湿冷似乎还凝在他眉梢鬓角。
然而,他的目光在踏入客厅的瞬间,便如探照灯般精准而焦灼地锁定了沙发上的姜如烟。那眼神里翻涌着的心疼、愤怒、自责与后怕,浓烈得几乎要化为实质。
“如烟!”袁天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更带着一种失而复得般的巨大情感冲击。
他几步抢到沙发前,几乎是半跪下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触碰她,又怕惊扰了易碎的梦境。
他的指尖在即将碰到她冰凉的手背时,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姜如烟像是被这声呼唤从冰冷的深渊里拉回了一丝神智。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视线终于聚焦在袁天写满痛楚的脸上。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积蓄已久的恐惧、委屈和无助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勉力维持的脆弱堤防。
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顺着苍白消瘦的脸颊无声滑落。
她没有发出任何哭嚎,只是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压抑的呜咽从紧咬的唇齿间溢出,破碎得令人心碎。
“天…哥…” 她终于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前倾。
袁天再也无法抑制,猛地张开双臂,将这个饱受惊吓与伤害的爱人紧紧、紧紧地拥入怀中。
他的手臂坚实有力,像最坚固的堡垒,将姜如烟整个包裹起来,隔绝开外界一切可能的伤害。
他低下头,下颌抵着她柔软的发顶,感受着她身体的剧烈颤抖,一遍又一遍,低沉而坚定地在她耳边重复:“别怕…他低下头,下颌抵着她柔软的发顶,感受着她身体的剧烈颤抖!
一遍又一遍,低沉而坚定地在她耳边重复:“别怕…如烟,别怕…我来了…我在这儿…没人能再伤害你…再也不会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凶狠的承诺力量,每一个字都像是用滚烫的烙印刻下。
温热的泪水无声地浸湿了姜如烟的发丝,那是男人最深沉的心痛与愤怒。
姜安正看着这一幕,喉头滚动,眼眶也微微发热。
他默默地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他们,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留给这对劫后余生的恋人一点空间。
窗玻璃模糊地映出他紧握的拳头和微微佝偻的背影。
良久,袁天才轻轻松开怀抱,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他仔细地端详着姜如烟的脸,用指腹极其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纵横的泪痕,目光落在她依旧平坦却承载着两人未来希望的小腹上,眼神复杂,有后怕,有庆幸,更有一种即将喷薄而出的、需要敌人鲜血来浇灭的怒火。
“爸,”袁天抬起头,目光转向窗边的姜安正,声音沉稳下来,却蕴含着千钧之力,“如烟和孩子,不能再有任何闪失。我必须带她回京州,那里我能掌控的环境更安全,医疗资源也更好。”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我已经联系了京州最好的妇产科专家和创伤心理医生,组成特别医疗组,二十四小时待命。如烟需要最专业的照顾和绝对的安全。”
姜安正缓缓转过身,脸上是深重的疲惫和作为父亲的无助:“京州…那是龙培经营多年的地方,根深蒂固。他儿子龙乾就在市局!你带如烟回去,岂不是…”
“正因为是龙培的地盘,我才更要把如烟放在我眼皮底下!”袁天打断岳父,眼神锐利如刀锋,斩钉截铁,“龙培势力再大,他的手也伸不进我袁天划定的安全区!在京州,我有我的根基,有我能绝对信任的人。赤阳虽好,但鞭长莫及,我无法安心。请您相信我,爸!”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