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意到,周副省长在握手时眼神中闪过的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衡量;李副省长笑容背后那几分明显的拘谨与恭敬;王秘书长姿态中透露出的那种长期服务领导所形成的周到、细致与低调;还有其他几位部门负责人脸上那种混合着好奇、观望甚至一丝疑虑的复杂表情。
这些极其细微的反应、气息和眼神交换,都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被他迅速捕捉、分析,成为他构建对M省初期人事格局判断的基础材料。这是一套他运用得越来越纯熟的“读人”术,是在汉东复杂斗争中锤炼出的必备技能。
简短的迎接仪式和寒暄过后,一行人登上等候的车队。黑色的轿车车队闪烁着警灯,平稳地驶离机场专用通道,汇入主路,向着位于M省省城市中心的省委大院方向驶去。
袁泽与赵华宇同乘一辆车,坐在后排。车内气氛保持着一种礼貌而克制的融洽,空调温度适宜,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皮革和清洁剂的味道。
车窗外,省城的街景匀速掠过。城市的建设风貌给人一种时代交织感:一些新区的高楼大厦还算现代,但更多的区域是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楼房,普遍不高,外墙色彩暗淡;街道还算整洁干净,但缺乏一种精心打理和维护的精致感,绿化带的植物也显得有些缺乏生气;路上的车辆和行人,整体的节奏感似乎都比蓬勃发展的汉东慢上半拍,一种无形的迟滞感弥漫在空气里。
偶尔,车队会经过一些看起来已经停产或半停产的老旧厂区,高大的烟囱寂静无声,斑驳的围墙上的标语虽然经过风雨冲刷变得模糊,但依稀可辨“大干快上”、“工业学大庆”等字样,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如今的落寞。
赵华宇作为省长,率先打破了车内的沉默,开口说道,语气温和且带着关照之意:“袁副书记,你的住处省委办公厅已经安排好了,就在省委常委家属院里,是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以前一位老领导住过的,重新做了修缮和布置,环境还算清静,安保和生活也方便。关于工作上的交接,你看……是先休息一两天,熟悉一下环境,还是……”
“住处简单实用就好,谢谢省委办公厅同志的辛苦。”袁泽打断了他的话,语气虽然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果断和急切,“工作交接,我想越快越好,最好立刻开始。赵省长,不瞒您说,来之前我利用路上时间初步了解了一下我们M省的一些基本情况。时间不等人,发展的机遇窗口期稍纵即逝。
我希望明天,最迟后天,就能开始系统地听取省政府各个部门,特别是发改、财政、工信、商务、文旅等关键部门的详细工作汇报。我们需要立刻动起来。”
赵华宇略微一怔,脸上的肌肉似乎短暂地僵硬了一下,他似乎完全没有料到袁泽的风格是如此雷厉风行、咄咄逼人,这几乎是刚下飞机、脚一沾地就立刻要扑到工作上的节奏。
他很快调整了表情,恢复笑容,只是那笑容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勉强:“袁副书记真是……年轻有为,干劲十足啊。好,好,这是好事!我回头就让办公厅马上着手安排,把近期各部门的工作汇报都梳理一下,排个日程出来。
不过,袁副书记,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你也初来乍到,是不是先安顿下来,稍微适应一下我们M省的环境和气候?工作嘛,总是千头万绪,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这番话既是关心,也是一种委婉的缓冲,试图将节奏稍稍拉回自己习惯的轨道。
“对我而言,适应新环境最好的方式,就是立刻投入工作,深入基层和实际。”
袁泽目光依然看着窗外,但语气淡然却带着千钧分量,直接回应了赵华宇的提议,“赵省长,我从初步了解到的情况看,我们M省面临的形势,可能比纸面报表上显示的数字更为严峻,更需要有一种只争朝夕、奋起直追的紧迫感和行动力。我们不能等,也等不起。”
赵华宇脸上的笑容终于稍稍收敛了一些,他感受到了这位新搭档话语中的强硬力量和某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他点了点头,语气变得更为正式:“是啊,袁副书记一语中的。困难确实不少,各方面的压力都很大。
不瞒你说,我这身体,也是最近感觉有些吃不消,医生多次建议要多休息。以后省政府这边的大量日常性、具体性的工作,恐怕真的要多多倚重袁副书记你来挑大梁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交底和托付,半是实情,半是试探,同时也隐隐约约地在划分着彼此的权力界限和分工预期——他赵华宇仍是名义上的政府一把手,要把握大方向,但那些繁重、具体、甚至容易得罪人的常务工作,你袁泽既然这么积极,那就请你扛起来吧。
袁泽立刻听出了这番话里的弦外之音,他转过头,目光锐利而平静地看向赵华宇,直接回应了这份试探:“请赵省长放心,我袁泽的做事原则就是,在其位,必谋其政,必尽其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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