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急诊室终于清静了些,最后一个病人被送去住院部,齐思远摘下口罩,长长舒了口气。窗外的天泛着青灰色,走廊里只剩下零星的脚步声。
他刚走出诊室,胃部突然一阵尖锐的绞痛,比下午那阵更凶,疼得他弯下腰,手死死按在肚子上,额头上瞬间沁出冷汗。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扶着墙慢慢站直,摸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屏幕亮起时,却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江瑶的微信。
对话框干干净净,停留在她转身前那句“别再折腾自己”。
他指尖悬在输入框上,想说点什么——
问问叔叔晚上疼得厉害不厉害?
叮嘱她记得提醒叔叔抬高患肢?
甚至只是想跟她说句“我下班了”。
可看着时间跳到凌晨一点半,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太晚了,她肯定早就睡了。
他要是这时候发消息过去,岂不是又像以前那样,总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打扰她?
齐思远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最终还是按灭了手机,揣回口袋里。
胃里的疼还在一阵阵翻涌,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往更衣室走,脚步虚浮。
算了,明天再说吧。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只要她和叔叔都好好的,晚一点问候,也没关系。
齐思远站在医院门口等车,夜风吹得人发冷,胃里的绞痛还没完全散去,头也有点昏沉。他摸出手机叫了辆网约车,没像往常那样开车——现在这状态,握着方向盘都发飘,跟自杀没两样。
车来了,他弯腰坐进去,报了地址。靠在后座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脑子里又不受控制地冒出个念头。
明天早上不打车了。
就走着去医院。
这条路刚好经过江瑶的公司,早上八点多正是上班的点,说不定……能在楼下碰到她。
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知道她好好的,也行。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胃里的疼好像都轻了些。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自己这阵子怎么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净想些不着边际的事。
可转念又想,反正顺路,看看又不碍事。
车停在小区门口,他付了钱下车,慢慢往楼上走。打开门,屋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窗台上那几盆绿植在月光下透着点影子。
他倒了杯温水,吞下胃药,躺到床上时,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闭上眼睛,却没那么容易睡着。
脑子里一会儿是急诊室的监护仪声音,一会儿是江瑶下午递牛奶时的侧脸,还有明天早上……可能会遇到她的场景。
齐思远翻了个身,把枕头垫得高了些。
算了,不想了。
能看到最好,看不到也没关系。
他在心里默念着,渐渐抵不住疲惫,沉沉睡了过去。
天刚蒙蒙亮,齐思远就被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揪醒了。
他猛地坐起身,胃里像揣了块烧红的烙铁,又烫又胀,酸水一个劲往上涌,逼得他赶紧捂住嘴,踉跄着冲进卫生间。
趴在马桶边干呕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只有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撑着冰冷的瓷砖墙直起身,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眼窝深陷,嘴唇都没了血色。
齐思远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老胃病急性发作的前兆。以前只要连续熬夜、空腹太久,就会来这么一次,疼得他能在床上蜷一整天。
他扶着墙走回卧室,翻出抽屉里的药瓶,倒出几粒药就着冷水吞下,又躺回床上,用热水袋捂着胃,蜷缩成一团。
窗外的天慢慢亮了,晨光照进屋里,却暖不了他身上的寒意。
他想起昨晚的打算——走路去上班,路过江瑶公司楼下。
现在看来,是没指望了。
别说走路,他现在连站起来都觉得费劲。
齐思远闭上眼,胃里的绞痛一阵阵袭来,带着强烈的无力感。他摸出手机,给科室打了个电话请了假,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
挂了电话,他把手机扔到一边,蜷缩着身子,任由疼痛淹没自己。
原来想好好走段路,想远远看个人,都是这么难的事。
他自嘲地笑了笑,眼角却有点湿。
齐思远窝在被子里,听着窗外渐渐热闹起来的车流声,心里有些恍惚。
换作以前,这点胃病算什么?别说急性发作,就算疼得直冒冷汗,只要科室一个电话,他照样能咬着牙爬起来往医院冲。手术台上站十几个小时,靠意志力硬扛过去的次数,他自己都数不清。
可刚才打电话请假时,他几乎没怎么犹豫。
不是不想去,是突然觉得,没必要再像以前那样,把自己逼成一根紧绷的弦。
自从重新遇到江瑶,看到她为自己胃疼皱起的眉头,听到她那句“别再把自己折腾病了”,有些东西好像就在悄悄改变。
他开始在意自己的身体,不再把“硬扛”当本事;开始学着在忙碌里留一点空隙,哪怕只是为了……能有机会好好跟她说句话。
以前总觉得,医生的职责大过天,个人的感受、身体的疲惫,都该排在后面。可失去过才明白,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又怎么能稳稳地抓住想要珍惜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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