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燃的小皮鞋在木质楼梯上敲出急促的响声,眼泪像断了线的玻璃珠,砸在扶手上碎成小水花。
他攥着皱巴巴的恐龙玩偶,领口还沾着刚才和苏宇恒争执时蹭到的草屑,每跑一步,怀里的玩偶就往下滑一点,像要和苏宇恒刚才说的话一样,从他手里溜走。
“苏景辞!苏景辞!”
他的声音带着五岁孩子特有的软糯,却裹着撕心裂肺的慌,撞在二楼走廊的墙壁上,又弹回来落在他耳边。
走廊尽头的房门虚掩着,和过去无数个下午一样,阳光从百叶窗里漏进来,在地板上织出细细的金线,可往常坐在窗边看书的身影,今天怎么也找不见。
温燃推开门的力气太大,门板撞到墙上发出“咚”的一声,他却顾不上疼,踮着脚往书桌跑。
桌上还放着苏景辞昨天没看完的绘本,页码停在小熊找妈妈的那一页,铅笔搁在旁边,笔帽都没来得及盖。
他伸手去够书桌前的椅子,小小的身子爬上去,指尖能碰到苏景辞常用来给他叠纸飞机的彩纸,可怎么喊,那个会把纸飞机举得高高的,笑着说“温燃要抓紧哦”的人,就是不回应。
“苏宇恒骗人,”
温燃趴在书桌上,恐龙玩偶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眼泪浸湿了绘本的封面,“他说你不会再陪我玩了,你快出来告诉他不对……”
房间里只有他的抽噎声,窗帘被风轻轻吹动,像是有人在轻轻拍他的背,可转头去看,身后只有空荡荡的房间。
他记得昨天下午,苏景辞还在这里教他写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握着他的手,说“温燃的名字要写得漂漂亮亮的”。
他当时还闹着要苏景辞写很多遍,说要贴在房间里,这样每天都能看到。
可现在,书桌上只有他自己写得歪歪扭扭的“温燃”,没有了旁边那个工整好看的“苏景辞”。
温燃从椅子上滑下来,光着脚在房间里走,每一个角落都要看到。
衣柜里还挂着苏景辞常穿的蓝色外套,床头柜上放着苏景辞画的全家福,画里的苏景辞笑得眼睛弯弯的。
他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枕头,还是温的,好像那个人只是刚离开一会儿,马上就会回来,把他抱起来,问他今天有没有乖乖吃饭。
“苏景辞,”
他又喊了一声,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却带着满满的委屈,“我不跟苏宇恒吵架了,我也不闹着要吃糖了,你回来好不好?”
窗外的夕阳慢慢沉下去,房间里的光线越来越暗,温燃抱着恐龙玩偶,坐在苏景辞常坐的椅子上,一直等着,直到楼下传来妈妈喊他吃饭的声音,他才慢慢站起来,一步三回头地走出房间,走之前,还轻轻说了一句:“我明天再来看你哦。”
房门被他轻轻关上,把空荡荡的房间和他的期待一起关在里面,只有那句没得到回应的“苏景辞”,还在空气里轻轻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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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的雨总带着化不开的凉意,细密地打在黑色轿车的车窗上,晕开一片模糊的光影。
顾勍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余光瞥见后座的顾时砚正扒着车窗,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怀里紧紧抱着外祖父送他的埃菲尔铁塔模型,模型边角的金属被体温焐得温热,却暖不透孩子眼底的失落。
三天前,他们从国内紧急飞来法国,迎接的不是外祖父笑着递来的马卡龙,而是医院里冰冷的噩耗。
葬礼上,顾时砚穿着不合身的黑色小西装,看着外祖父的照片被缓缓覆盖上法国国旗,直到Sophie蹲下身,用带着哭腔的法语告诉他“外祖父去了很远的地方,再也不能陪你踢足球了”.。
他才哇的一声哭出来,小手紧紧攥着顾勍的裤腿,反复问“爸爸,外祖父是不是再也不跟我玩捉迷藏了?”
此刻轿车驶进熟悉的庄园,管家早已撑着伞等候在门口。顾勍先下车,转身将顾时砚抱下来,孩子的脸颊还带着哭后的潮红,趴在他肩头小声嘟囔:“爸爸,我想外祖父了。”
Sophie跟在后面,看着母亲站在客厅窗前落寞的背影,眼眶又红了,她走到顾勍身边,声音带着一丝犹豫:“妈妈年纪大了,我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顾勍伸手揽住妻子的肩,目光扫过客厅里外祖父生前常坐的摇椅,那里还放着他没看完的报纸。
“那就不回去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里也是家,我们留在法国,陪着妈妈。”
Sophie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喜与不敢置信,顾勍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放心。
可这话落在顾时砚耳里,却像晴天霹雳。
他从顾勍怀里挣下来,小跑到顾勍面前,仰着满是慌张的脸:“爸爸,我们不回国了吗?”
顾勍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耐心解释:“外祖母需要我们陪,我们以后就在法国生活好不好?”
“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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